周围的荷兰人心领神会,并觉得理所当然,这些命令立刻贯彻下去了。
一百多架楯车被击毁了大约二十架的时候,终于靠近了马尼拉的城墙,在距离城墙约莫三十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这里有一道壕沟,虽然没有面海的那一面深和宽,但也是人过不去的存在。
林振涛的人早有准备,半数的楯车被一股脑的推进了沟里,用它们垫出了几条桥梁。
这是火炮射击的死角,却是火枪的射程以内。
“红毛鬼的炮打得很准。”陈衷纪评价道,他在夷州的炮兵学校接受过几天短期培训:“要是换做我们的炮手,恐怕在这点时间里打不掉那么多楯车,能有一半都不错了。”
聂尘没有接腔,他的目光落在了后方的许心素方阵身上:“吹号,让许心素的火枪队上去,掩护林振涛的人撞门爬墙。”
“是!”
“让高州分号费一贯、兴化分号徐无敌的人尾随上去,朝左右两翼移动,假装要攻打左右两边的城墙,调开荷兰人的注意力。”
“是。”
“让杨天生的团练做好准备,等城门一破,就冲进城去,按照事先说好的计划行事。”
“是!”
陈衷纪大声答应着,亲自跑着去传达命令了。
聂尘低头,开始给自己的两只短铳填弹,他全身披挂,一动就铿锵乱响,额头上的鬼头铁面在阳光底下发出暗幽幽的蓝光。。
郑芝龙看看他,又看看硝烟弥漫的战场,把一顶头盔往脑袋上戴:“大哥,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那些分号的人才肯用心。”
“我不上,那些分号更不会用心。”聂尘一口拒绝了这个提议,他把一只短铳插进腰里,左手短铳右手按刀,踏前一步:“不用担心,荷兰人人数不多,巴达维亚海盗是乌合之众,只要城门一破,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郑芝龙戴头盔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系好下巴上的绳子,顺势站到了聂尘旁边,在他耳畔,滴滴哒哒的军号响起来了,这种改良后的唢呐吹起来有尖利刺耳的高音,压制了全场声响,直击所有人的心脏。
科恩也听到了,他惊讶的站住了朝后走的脚步,然后看到了山呼海啸般的人海冲锋。
铺天盖地的人,从远处的林子边冲过来,虽然早就看到了上万的人站在那里列阵,科恩也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集团冲过来时,光是那激得心肝乱跳的唢呐声就令他冷汗乱冒。
楯车后面的人踏过壕沟,冲到了城墙底下,他们手里举着盾牌,聚集到城门外,用几根巨大的木头猛撞。
城门摇晃起来,这座城门用本地特产的铁力木打造,坚固无比,门闩有成人大腿粗细,上下三道,被撞得灰尘直落。
城头上的火枪泼水般的向下射击,铅子密集的落下去,每一颗铅子都能击中人的身体,不用瞄准,对着下面打就是。
一大片人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去,下一批人又占据这片地面。
脚下踩着前一批人的尸体。
几扇从楯车上拆下来的木板被举起来,盖在撞门的人头上,形成了一片简陋的屋顶,上头还有湿棉被的掩护,铅子打在上面,噗噗的射不透。
巨木一下接着一下的撞击着城门,每一下都让紧闭的门裂开一丝丝的缝。
许心素的火枪队冲上来了,他们站在壕沟外残余的楯车后面,一千多杆鸟铳第一次齐射就把城头上的石头迸飞了一大截,数量优势瞬间就让荷兰火枪手不敢露头。
聂尘大踏步的走在团练队伍的前头,眼睛盯着喊杀声震天的城门,一步一步的走得坚实,巨大的黑旗跟在他的身后,旗面上的白色骷髅在烽火中格外慑人。
这是压倒性的优势啊,我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
“二弟,你应该领人去港口了。”聂尘把短铳拿在手中,眼睛看着郑芝龙:“你才是这场战斗能否取胜的关键,马尼拉不是我最想要的东西,把荷兰人的蕃船灭在这里才是我的目的,他们跑了,我们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
“我马上就过去。”郑芝龙点点头,舔了下嘴唇:“大哥你注意安全。”
“快去,我在这边拖住他们,你动作要快。”
郑芝龙不再啰嗦,扭头打了个呼哨,领着一队推着板车的人,混入绕向城池左右的队伍,向远处去了。
城门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起,门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