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人怎么还不开炮？”郑芝龙手持千里镜，有点焦躁的嘀咕。

郭怀一在他身后，奇道：“你盼着他们开炮吗？”

“距离越远，准头越低。”郑芝龙的镜子没有放下来：“炮每开一次就要等一阵才能打第二炮，而且随着炮击次数累计，炮身发热，冷却也需要时间，用冷水强行冷却搞不好会炸膛，所以他们开炮越早，其实对我们有利。”

“哦！”

“等下……来了、来了！我看到荷兰人在点火了……要开炮了！”

跟他一样端着千里镜眺望的，还有好几个，几乎同时把眼睛贴近了镜片，大家都咬紧了牙关，绷紧了身体。

马尼拉城头，科恩已经等不及了。

他并不是如杨大虎所说，沉得住气，是一方大将。

他只是单纯的重炮没有就位。

由于防御重点在海上的关系，马尼拉城在建城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陆地方向防御的问题，就算是有，也仅仅意思而已了一下。

这就导致面向内陆的一面城墙不但低矮，还没有修建炮台，只有几处凸出去的敌台高一些，可以架设一些小炮，不过因为荷兰人从海上来的关系，西班牙人把它们全挪到靠海的一面去了，荷兰人现在除了火枪，没有一门炮在这个方向。

所以科恩不但要等十六磅炮的到来，其他炮他也要等。

终于，几门六磅轻炮被数十个大汉肩挑手扛的搬运过来，绕着马尼拉城墙走了大半圈，来到了科恩面前。

这些重达九百斤的铁疙瘩有两米长，之所以说它们轻，是相对而言，放在战船上这些炮并不出彩，跟动不动就上千斤的巨炮没法比，可在陆地城墙上，它们就要比重炮灵活许多了，至少搬运起来要方便得多。

大的炮厉害，但运不过来，又有什么用呢？

“上帝，下次我一定要英国人提供一些炮架来。”科恩窝火的看着手下人累得要死的抬着炮就位，怒道：“现在，赶快把炮准备好，看着那些猴子的推车在下面蜗牛一样爬行就是对我们的侮辱！”

“炮架好了！”半刻钟后，手下向他报告。

四门六磅炮被镶在城墙垛口上，从船上卸下来的木头炮架直接被固定在石头之间，用来抵御发射时强大的后坐力。

火盆设在稍远处，六磅重的铁弹放在炮旁，火药桶放在更远处的地方。

“还等什么？轰死那些乌龟！”科恩喝道，用力把毛茸茸的手臂在空中挥舞：“送他们去见上帝！”

炮手们忙碌起来，他们填药、装弹，用长木棍使劲的通入炮膛，然后捂住耳朵。

手艺最精湛的一个炮手凝神静气，先用铅锤算好水平面，然后估量敌我距离，单眼通过望山瞄着炮口的准星，利用刻在炮身上方的一连串线段，用言语命令两个帮手抬高或者放低炮身，努力让第一炮打得准一点---虽然这是不可能的。

“点火！”

一切就绪后，瞄准手适时的退开，拿着火炬的炮手上前，点燃了露在炮眼外的一截引信。

“轰~~”

城墙微微颤动，一团黑烟腾空而起。

“开炮了!”郑芝龙脱口而出，喊了起来。

聂尘没有用千里镜，一直眯眼静静站着，闻声，捏着刀柄的手紧了一紧。

“开炮了！！”林振涛伸出半个脑袋，看到了城墙上的烟和一闪而过的焰火。

他飞快的缩回脑袋，前额顶在楯车的车身上，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