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声闷雷仿佛就在房顶上炸响,夜晚里的霹雳更能震慑人的耳膜,黄豆一样的雨滴砸在混合了黄泥的茅草屋顶上,噼啪作响,暴雨中各种声响混合在一起,在那一刹那,郑芝龙差点自己怀疑自己耳朵坏了。
“大哥,这话你说过很多次,之前的每一次,你都说对了,但这一次。”郑芝龙心中担忧,眉眼急切,也就顾不得意见和聂尘相左了:“我觉得你还是认真的考虑一下,我报信回夷州,只是以防万一的举措,没想到你这么……我们的实力,真的没有强到和荷兰红毛鬼硬扛的地步。”
“澎湖大战之前,有人也是你这么认为的。”聂尘平静的说道。
“澎湖那时跟现在不一样。”郑芝龙苦口婆心。
“何处不一样?”
“澎湖距离大明很近,从厦门过海旦夕可至,而马尼拉,从夷州过来没个十天半月到不了。从距离上讲,我们没有地理优势。”
“这是个理由。”聂尘点头:“还有没有?”
“打仗不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海上作战,天时靠运气,人和很次要,最关键的就是地理。”郑芝龙坐直了身子,侃侃而谈:“澎湖我们之所以以弱胜强,不外乎就是占了地理优势,荷兰红毛鬼从巴达维亚运送战船士兵去澎湖比我们从夷州来马尼拉还要远,后勤辎重困难,给养补给完全靠自身携带和就地劫掠,非常不便,一旦有战损根本不能及时补充,所以我们能战胜他们。”
顿一顿,他又说道:“再说,那一仗我们不算以弱胜强,无论船只数量和人数,我们远超荷兰人,从这个角度来说,强的是我们,荷兰人反倒处于弱势,我们是在不公平的条件上和他们开的战。”
郑芝龙抬头看着聂尘,恳切的道:“但是在这里,在马尼拉,荷兰人占据着主动,他们的战船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外海出现,次数很高,这里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可是荷兰人像回家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想而知,他们在这里占据着主动。”
“可是。”聂尘竖起一根指头:“从距离上讲,我从夷州来这里,距离大约两千里,而从巴达维亚到马尼拉,超过五千里,两者相比较,占据地理优势的应该是我们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不能简单的用距离来判断地理条件。”郑芝龙解释道。
他挠挠头,大概觉得光说话不能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意图,于是东张西望一阵,伸手在桌子上用陈衷纪等人喝光了的瓷碗开始摆布起来。
“大哥,你看。”他把一个碗倒扣在桌子上:“这里是吕宋岛的马尼拉。”
聂尘等人都围拢过去,看着那个碗。
郑芝龙又放了一个碗在前一个碗的下方:“这里是爪哇岛上的巴达维亚。”
他用手指头在两个碗之间比划了一下:“两边相隔五千里的海面。”
他抬头,确认大家都明白两个碗的意思后,再拿一个碗,放在第一个碗的上方,摆得比下方的那个碗稍近一点,再次比划道:“这是夷州,离马尼拉两千两百里。”
“不错。”聂尘夸奖他:“这地图虽然没在纸上,但在你心里,在这边没少花心思吧?”
“大哥让我在这里负责,我当然不敢懈怠。”郑芝龙没心思谦虚,他扫视众人:“看起来似乎荷兰人离得很远,但为什么他们敢从那么远的地方到马尼拉来滋扰呢?原因在这里。”
他看了看桌子,发现没有空碗了,于是夺过钟斌手里的碗,将里面残留没喝完的糖水随手倒了,扣在代表巴达维亚和马尼拉的瓷碗中间:“这里,有个婆罗洲,面积比夷州还大的岛子。”
钟斌对自己的碗被无端端夺走很不满意,于是哼哼着道:“婆罗洲我们都知道啊,产黄金嘛,大明开国就有福建人过海去挖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