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条哨船隔了整个鸡笼城的另一边，延绵的鸡笼山下，那座已经会被扩建成为坞堡的军营里，聂尘正坐在大半年都没有坐过的太师椅上，看着一张图。

金发蓝眼珠的卜加劳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就隔着一张摊着图纸的方桌。

“这是整个炮厂的平面图，整个工场就是按照它来建设的。”卜加劳道，用手在图纸上指点着：“看图一目了然，然后再去实地查看时心中就更有数了。”

“规划很实在，每一亩地都没有浪费，紧凑而效率十足。”聂尘盯着图看了许久，待抬头时微笑满面：“卜加劳先生不单是欧洲顶尖的铸炮师，在管理上也是出类拔萃的人才。”

“小意思罢了，我只是把在澳门开设炮厂的经验放到了这里而已，能让聂先生满意，我很高兴。”卜加劳也笑起来，似乎松了一口气：“聂先生为了把这座炮厂建成世界上最好的炮厂而投入了大笔款子，我要是不拿出真本事来，就对不起你我之间的约定了。”

“对不对得起，其实是相互的，毕竟炮厂的利润你也有一份。”聂尘盯着他看：“产品怎么样？”

“两个月前，就出了第一批产品，由于匠人初初上手的关系，以及一些设备方面的原因，这批产品都不能投入使用。”卜加劳略微难堪地眨了下眼睛：“用作试验的两门炮都炸了膛，好在预先做了防备，所以没有人因此死亡，我把它们全都重新回炉当废铜处理了。”

他低头看地，无意识的回避聂尘的眼神：“浪费了一些银子……不过也算是取得了经验。”

其实他打了马虎眼，哪里仅仅浪费了“一些银子”，铸炮出了次品耗费的钱和材料是巨额的，要不是聂尘提供的财力雄厚，光是这一批次品就能让一家炮厂破产，所以卜加劳有些羞愧。

“没有关系。”

他以为聂尘会发火。

“没有关系。”

不料却听到了这句话。

“没有关系。”聂尘重复了三遍这几个字，直到卜加劳错愕的抬起头来：“我能理解，铸炮师虽然是顶级的，但下面的匠人却是新手，铸炮师只能掌控全局，具体的操作全靠匠人，他们没有经验，当然要交学费，我能理解，卜加劳先生不必为此自责。”

“嗯？聂先生真这么想？”卜加劳有些激动，这些钱可不是小数目。

“我虽然不懂铸炮，但知道一些工业方面的常识，铜虽然昂贵，但我负担得起，只要卜加劳先生需要，可以放手去做，不用担心经济方面的问题。”聂尘大度地说道，用善意的眼神安慰卜加劳：“只要第二批产品成功了，我们的投入就非常值得。”

“聂先生真是太有魄力了，简直比西班牙国王还要大气！”卜加劳激动地说道，双手绞在一起：“我为西班牙海军造炮时，因为一次失误出了次品，西班牙王室差点把我砍了头，为此我才远赴重洋来到澳门。聂先生放心，第二批产品这个月月末就会成型，我相信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聂尘道，依旧笑意不减：“我不是国王，不过我对你的支持必须比国王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