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转了一转,也跟聂尘一样低语道:“那你估计,十来天够吗?”
“可能还会提前。”聂尘微笑着仰起身子,面目冷峻地靠在椅子上:“柔佛国没理由比大明还强。”
“那那些浪人……怎么处理?”颜思齐表情狰狞起来,把满是油腻的双手举起来,看着聂尘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聂尘把身子往后倒,用椅子的两条后腿撑着,以一种摇摇欲坠的姿势轻轻晃荡着,他没有说话,上半身恰好摇进了烛光的阴影里,令他的面目有些模糊,即使颜思齐也看不大清。
没有得到回答,颜思齐想了想,也没有再问,而是继续低下头去,努力对付盘子里剩下的肉。
一阵海风吹来,吹开了半开的窗。
郑芝龙赤着上身,在渐渐浓烈的秋风里,汗水淋漓的指挥一群人用龙门架将沾染了不少泥沙的十字架吊上了教堂的尖顶,当十字架落稳的那一刻,全部的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不少人激动得落泪,这些虔诚的信徒,有马六甲城堡里的士兵,也有当地的土人,他们嘴里念念有词,纷纷肃立着面向教堂,开始祷告。
新晋的天主教徒郑芝龙没有祷告,他擦擦额头的汗,扭头向要塞的方向看过去,这里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一扇窗子是聂尘所在的窗子,不过无所谓,他只是眯着眼看了看,然后扭转脑袋,拿起地上的衣服,悄悄的往回走。
接下来的日子,和平又忙碌。
大批的亚齐人被审讯,从里头挑出军官和地位较高的家伙来,送到一间单独的囚室里由聂尘等人单独询问,要塞指挥官平托对此颇有微词,他认为和这些野蛮人浪费口舌是毫无必要的,直接把他们扔进大海里是最好的归宿。
不过聂尘坚持要把他们留下来,等着做奴隶,平托也不好说什么,当然,面子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聂尘那十来条大船就停靠在马六甲河口,在黑洞洞的炮口面前,平托不敢多说什么。
十来天很快过去了,在第十七天上头,有人从柔佛国来,要见平托。
平托在要塞大厅里接见这人,还给了他一张椅子。
“我代表柔佛国苏丹,向你们提出最严厉的抗议!”来人很激动,一口葡萄牙语却说得很流利,他单手指着天花板,有椅子却不肯落座:“在你们抵抗亚齐人的日子里,我们给与了你们极大的帮助,没有我们提供的粮食,你们早就饿死了,可是现在呢,你们居然派出魔鬼来残害我国的人民,这简直是无耻至极!太无耻了!”
“粮食是我们买的。”平托很淡定地反驳道:“不是你们提供的,阿杜拉曼阁下,这一点你很清楚,收取我们银币的人可就是你。”
“我们收了你们的钱没错,可除了我们还有谁卖粮食给你?”柔佛国大臣阿杜拉曼挖苦道:“你们葡萄牙人在这片土地上还有朋友吗?”
“呵呵。”平托冷笑。
“请你们收回派出来的魔鬼,让他们血债血偿,不然的话,柔佛国将向你们开战!”阿杜拉曼威胁道,靠近了一步,下颚处长长的山羊胡激动得颤抖:“真主阿拉会很高兴地看到他的子民向异教徒发起圣战!”
“我们又不是没打过,西葡王国不害怕战争。”平托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过你说的是什么魔鬼?天主教世界只有天使,没有魔鬼。”
“就是那些凶狠的东方小个子!”阿杜拉曼尖叫起来,戴着的船型帽子差点掉在地上,他对平托一张嘴就否认的态度极为愤怒:“你们请来的雇佣兵,他们在柔佛国的土地上已经肆虐半个月了,多少手无寸铁的柔佛人民死在他们的刀下,这些魔鬼!他们简直不是人,连女人和孩子都杀,你必须为此负责!”
“负责?”平托莫名其妙,摊摊手:“我的人都在城堡里,外面的人不是我的人,你凭什么要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