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看着怒气冲冲的佩德罗,笑了一下,没有搭话。
佩德罗发了一通脾气,却没有得到多少回应,一瞧聂尘似笑非笑地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于是坐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神态道:“说了这么多,聂龙头愿意帮助我们吗?”
“南洋太远,过去打仗我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聂尘毫不含糊地答道,一点没有熟人之间的含蓄。
“这个我清楚,我会向上级请示,在贸易上给予你一定的补偿。”佩德罗也光棍,很直接地抛出诱饵:“我相信你的实力,荷兰人都打不过你,亚齐国那些土著更不是你的对手。”
聂尘冷笑:“这个就不需要了,空头支票做不得数的。”
“那你想要什么?”佩德罗很懂得怎么跟东方人打交道,他开始装糊涂。
“我想要的,刚才你已经说过了。”聂尘放下二郎腿,坐正了身体,竖起两根手指头:“一,船厂,二,炮厂,缺一不可。”
“这个条件我们已经答应了,只要你帮我们替马六甲城解围,我们立刻颁发许可令。”佩德罗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
“我说的是,你们立刻颁发许可令,我要看着炮厂的设备、船厂的工匠开到夷州鸡笼港,在那边开始卸船上岸后,才会让我的船去马六甲。”聂尘把两根手指头晃来晃去,在佩德罗眼前清晰地摆动:“不然的话,我不会让一条船过去的。”
佩德罗皱起眉头,把身体朝后靠去:“聂尘,你我认识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相信……”
“哎,佩德罗,这是交易,跟朋友交情无关。”聂尘摇摇头,两根手指收回一根,剩下的一根仍旧摇来摇去:“你代表西葡联合王国,我代表……呃,夷州,并不是你我两人之间的交易,而是两国之间的交易。既然是国与国的公事,当然要稳妥一点比较好。”
“两国?”佩德罗错愕地瞪大了眼,心想你不是大明的公民吗,我又不是和大明谈条件,怎么又是两国了?
不过随便怎么说吧,佩德罗不去纠结这些小事,他倚着舱壁,皱眉道:“你担心我们食言?葡萄牙人从不食言。”
“你不会食言,但如果你不在这里当总督了呢?”聂尘笑道:“你们果阿大总督要是换个西班牙人来澳门顶你的位置,他不认账怎么办?所以我们还是一步一步的来比较好。”
佩德罗尬笑起来:“聂龙头真幽默……话说回来,若是我把人和设备都给你了,你不去又怎么办?”
“没什么怎么办,你只能相信我。”聂尘把手一摊:“澳门的兵数量比马六甲还少,你根本派不出任何援兵,之所以找我,就是因为你们走投无路了,大明朝不会派军队帮你的,而其他海盗实力又不足以达到你的要求,只有我,才是你宿命中的救星。”
聂尘像上帝一样双手张开,笑着说:“我说得对不对,我的朋友?”
“你……这是讹诈。”佩德罗本想反驳两句,但对方的话直捣他的软肋,几乎翻开了他全部的底牌,实在没法还击,只要有气无力地叫道:“朋友之间不应该这样!”
“算了吧,佩德罗,你刚刚就说了,你们只想做生意,而我呢,恰好是个生意人。”聂尘放下手来,看着佩德罗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珠子非常的焦灼:“你等下会请我吃饭,这是朋友之间的友情,我很高兴。但国家之间,没有友情,只有利益,你跟东印度群岛上的土著讲过友情吗?跟南美洲的土著讲过友情吗?他们打不过你们,所以他们对你们再友好,也产生不了友情,唯有刀剑和大炮,才能产生友情,是不是这个道理?”
“.…..”佩德罗无语地和聂尘对视,在这一刻,他的思想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第一次认真地正视眼前这位东方黑发年轻人,他发现,这个人跟以前熟悉的东方人好像不一样了。
奔驰的马车停了,颠簸的车厢稳定下来,车门从外面被士兵拉开,从车门处看出去,外面是宽阔的一片小广场,一个尖顶的天主教堂露出了半堵墙。
李直等海商或骑马,或坐车,远远地跟着停在了小广场上,纷纷下来,等在一旁,聂尘笑着朝他们挥了挥手。
“怎样?”聂尘一边笑,一边道:“只要澳门的船在夷州进港,我的船就能同一时间从夷州出港,你考虑一下吧。”
他扭头瞧瞧犹豫的佩德罗,笑意更浓:“千万不要考虑太久,马六甲城坚持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