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动手?”
“李国助说,先派人上岸查探,一旦聂魔头就在鸡笼城,就在黄昏时冲杀进去,一举定输赢!”
“这样的话……”俞咨皋想了想,摸着胡须道:“你的船一定要在最后,做做样子即可。”
“是……嗯?”许心素吃惊地抬头,满脸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俞咨皋冷笑道:“我是保你一条命,外加让你今后还能在海上保有一条商路。”
“大人是说……我们会输?”许心素更加惊讶了,不解更甚:“这怎么可能?十六家英雄联手还打不过一个聂尘?”
“你没见过这人的可怕。”俞咨皋淡然道:“我见过的,还是亲眼目睹,他是个打仗的天才,连红毛鬼都被他轻易收拾掉,那可是连水师都奈何不了的红毛鬼,你们人再多船再多,又能怎么样?”
“.…..”许心素皱着眉头,并不服气,他心中有些话不敢说出来。
你们水师自然奈何不了红毛鬼,不说红毛鬼,靠水师那些破船烂钉,十六家海盗你们奈何得了谁?
聂尘能帮你们搞垮红毛鬼,并不代表什么,换成其他海盗一样得行,区别只是其他海盗没有去而已。
你俞咨皋觉得聂尘厉害,那是你没见过更厉害的。
许心素之所以依附俞咨皋,并不是畏惧这位福建总兵的水师,而是畏惧他陆地上的军势。
跟其他海盗不同,许心素做生意不走远路,他只做倭国和大明之间的生意。
从倭国装货,运到福建上岸,或者反过来,倒手买卖,就是他的商路。
海上他不怕水师,但是陆地上他干不过俞咨皋。
而俞咨皋也想做海商,发点财。
有需求的两个本该对立的人,在机缘巧合之下,走到了一起,许心素成了俞咨皋的合作伙伴。
两人合作多年,各取所需,赚得盆满钵满,皆大欢喜。许心素还时不时地帮俞咨皋干趴下一些小海盗,送些人头给俞咨皋报军功,于是俞咨皋在福建稳如泰山,还在朝中博得能战的威名。
俞咨皋见许心素不说话,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叹口气道:“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左右逢源,两头不落,你听不听?”
还有这样的好事?许心素惊抬头。
“大人说话,我自然听。”许心素忙道:“大人请说。”
“你附耳过来。”俞咨皋把身子凑过去一点,两人隔着桌子,低声说了一阵。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
“这、这也、也行?!”
话说完,许心素惊得瞠目结舌,瞪着俞咨皋几乎不能自已,整个人仿佛愣住了一样宛如木雕。
“这样最稳妥,无论谁赢,你都稳居不败之地。”俞咨皋坚定地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切记,千万不要留下任何证据和信物,像朱钦相那样写信是最傻的,笔墨就是证据,日后万一失败,就会万劫不复。”
“.…..我懂了,这就按照大人的意思去做。”许心素沉思半响,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巴。
“懂了就去做,时间很紧,耽搁不得了。”俞咨皋起身,要赶许心素走。
许心素也知道时间不等人,于是匆匆告辞离去。
走出庄园后门,登上来时的轿子,垂了轿帘,许心素在摇摇摆摆的轿子里琢磨着俞咨皋的话,越想心中越亮堂,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果然不愧是东南第一老狐狸,这法子的确是个首尾两顾的好办法!”他由衷地感叹道:“俞总兵打仗不行,脑子却是最灵活的,我不如也!”
感叹一阵,他侧头又思量了一阵,然后拍了拍轿厢,掀开一点侧面的帘子。
“老爷。”
步行跟在轿子旁边的亲随立刻出现在帘子外面。
“你即刻带人去同安县,把马取过来,我们在路上换马,这轿子太慢了。”许心素吩咐道:“你就不用回来了,先一步快马去铜山千户所水寨,把我们停在那边的船开过来,我就在永宁卫外海上船。”
亲随得了指令,急急地去了,从这里到同安县城,还有十来里路,走路的话得快一点了。
“要不是俞大人太过小心,不准我直接把船停到中左所水面,还得远远靠在铜山所那边,此刻就没这么多麻烦了。”许心素抱怨了一句,因为俞咨皋的小心,他得多赶几十里的路,劳神费力,多有不便。
不过旋即他又释怀了:“但是俞大人不这么小心,他也不会这么稳当地做这么久的官了。福建总兵一向不好当,倭寇海盗乱海,滋扰百姓,前几任总兵都是狼狈下台的,唯有俞大人不退反进,得了朝廷多次表彰,看来自有他的道行。”
“这么说来,这次他说的应该是对的了。”许心素一拍大腿,发狠道:“无毒不丈夫,做做小人也罢,李国助啊李国助,不是我不仗义,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