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尘咬着牙,没有答话---傻子才答话。
他迈开脚步,跑了起来。
“咻!”
一根长箭破空而至,划破空气时的尖啸声令人皮肤起鸡皮疙瘩。
奔跑中的聂尘脚下没有丁点的放慢,反而还快了几分,他低下了头,用铁头盔挡住了脖颈面部。
“铛!”
那根长箭很有力地射中了他的左肩,正中大铠的护肩,精铁锻造的甲叶被箭矢的力道击得锵然有声,在甲叶表面洞穿了一个坑,箭头深入其中,然后被里面的一层锁子甲卡住了。
箭杆颤悠悠的插在肩甲上,尾部的羽毛迎风晃动,好像一根危险的装饰品。
“操蛋的倭人重甲,差点害死老子。”聂尘被惊出了一身汗,他的皮肤感受到了箭头的锐利,应该破了皮,但没有刺进肉里,纵然如此,依然把他吓了一跳。
“好险!”
没有给他更多的唾骂时间,第二根箭接踵而至,依然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左侧肩膀位置,这个哨兵的射术极高超,两根箭在旦夕之间的发射几乎射中同一个部位,没有十来年的练习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铛!”
第二次金铁交加,同样都没有洞穿锁子甲,箭杆停在大铠的肩甲上,箭头卡在锁眼里,成为第二根装饰品。
岗哨没有射出第三根箭的机会了,聂尘已经破门而入,冲进了永宁堡里面。
二十六个人蜂拥而入,还没有发出一声噪音,沉默得好像一群哑巴。
院子里,拜思哈等人正警惕的看着堡门的方向,墙头上哨兵的示警他们都听到了,大家都本能的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不过在这南四卫腹地,侦骑四出都没有发现敌人踪迹的情况下,来的会是谁呢?
事发突然,没人想到去骑马,马匹就捆在堡内院子的另一头,拜思哈等人站在院子中间。
从岗哨发出喊声,到聂尘冲进来,只隔了大约十秒钟时间,十秒,又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聂尘涂了泥的脸和一身的重铠在黑暗里突然冲出来,落在后金士兵眼中,就跟鬼面差不多了。
聂尘冲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百多个壮硕的后金士兵。
他一点没有犹豫,招呼都没打,手里的两杆短铳同时开火了。
“砰、砰!”
刚刚把刀抽出来的两个后金兵,胸口噗嗤噗嗤地腾起两股血柱,人像袋豆腐一样倒了下去。
二十五个鸟铳手跟在聂尘身后,没有喊打喊杀,冲进来站定了,举枪就打。
“砰砰砰!”
仿佛如炒豆子一样,此起彼落的枪声密集地响起,大量的硝烟弥漫,把永宁堡前门笼罩起来,人顿时淹没在烟雾里。
突如其来的袭击,默不着声的袭击者,还有声如霹雳的火器。
若是站在拜思哈的角度来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大家正在一起商量军机,忽然墙头上的哨探示警,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门口就冲进来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像鬼魅一样没有声音,然后抬手就放枪。
十几个后金兵连来人的身形都没有看清,就倒在了地上。
血流满地。
“明国人?!”拜思哈又惊又怒,返身拿起了自己的刀,但没等他从喉咙里喊出一个杀字,就听到了敌人的喊声。
“杀~!”
聂尘扔掉短铳,拔出了十鬼刀,开始向前冲刺,从丹田处发力怒吼着暴喝:“杀啊~!!”
“杀!”
二十五个鸟铳手一齐丢掉鸟铳,冲了上去,雪亮的倭刀高举过头,反射着院子里篝火的光。
这些人面容扭曲、表情狰狞,脸上涂的泥巴令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人了,冲过来的时候气势十足,活像要吃人的修罗。
所有的后金兵都蒙了,最前头的人本能地迎上去抵抗。
“死!”
十鬼刀劈下,削豆腐一样将后金兵的铁刀削成两段,那个后金兵几乎要呆住了,他根本没有料到会这样,瞪大了的两眼里全是震惊,然后被聂尘反手一刀,抹了脖子。
血喷泉一样洒出,溅了聂尘一头一身,他毫无顾忌地半转身,化去刀势,又冲向了第二个后金兵。
倭刀飞舞,近身缠斗,这群海盗没有怕过任何人。
后金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彪悍的杀人方式,没有见过这样强势的冲击队形,甚至连这样的兵器都少于见到。
第一排的后金兵两三个呼吸间就被劈倒了,又是十来个人倒了下去。
拜思哈站在靠后的位置,心脏跳得很厉害。
他站的远,看得清楚,这些袭击者不是一般人,绝不是普通明军,很可能是家丁一类的精锐。
对方简直是一群专业的杀人机器,无论个人武勇,还是团队配合,都严丝合缝,整体推进一丝不苟,个体肉搏又悍勇无敌,自己手下人都是精兵,虽然不如巴牙喇兵那样凶悍,但却不是眼下表现的那样渣。
“都过来,抱团!”拜思哈瞬间有了决断,黑夜里看不清敌人来路,也不知人数,分散应敌只会自取灭亡,先聚拢人再说。
“不好了!箭主,堡外有大队人马过来了!”恰在此时,墙头上的哨探又喊了起来,这回声音比刚才还大:“很多人,快要过来了!”
“什么?”拜思哈的小心肝仿佛被人捏了一下,几乎窒息:“大队明军接近过来了?”
自己这里只有百多号人,只是前站队伍,根本不是大队明军的对手,何况从眼前的敌人来看,对方很强悍,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上马,先退!”拜思哈大吼着,奔向了马匹:“不要恋战,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