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约有十二坪大小,里面空荡荡的别无长物,这处后院本是演武场,房子原本是足轻们休息的场所,现在里面没别的人,只有一个少年盘腿坐在里头。
少年穿着体面的袍子,一看就是明人打扮,模样俊秀,身材长硕,衣袍上虽然有些皱褶污损,却不能掩饰人的风采。
文人就是这样装逼。
松浦诚之助腹诽一句,脱了木屐进去,直接盘腿坐在少年对面。
少年手里拿着一柄折扇,白扇面上写着一些字,他正凝神看着,听见诚之助进来,才把扇子收起来。
“聂……君。”松浦诚之助犹豫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称呼恰当,几次张嘴后才用名谓说道:“你的说辞,见效了。”
聂尘露齿一笑,继而又摆摆手:“勘定大人别这么说,那些条件都是你提出来的,跟我可不相干。”
得了便宜要卖乖?
松浦诚之助冷哼一声:“怎么?聂君怕被李旦得知后,事情败露?”
“哪里,毕竟我只是建议,最后拿主意的是勘定大人,我可不敢居功。”聂尘谦虚的说道,下巴仰得高高的:“不知勘定大人谈得具体如何?”
诚之助盯着他的眼睛,眼神复杂,心中摸不透面前的少年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斟酌一下说道:“李佬会给我八个替死鬼,高额的赔偿银子,还有船队的股份。”
“那可恭喜勘定大人了,一举两得啊。”聂尘笑嘻嘻的拱拱手:“即完美的平了这桩血案,又腰入万贯,距大人迈向家主继承者的地位,又前进了一步。”
“哼!”松浦诚之助重重的喷了口气:“你那边……长海大人那里,要分多少?”
“三分之二吧。”聂尘双手抱在脑后,轻松的道:“毕竟是勘定大人出的面,我们拿点暗股,不好多拿啊。”
“一多半还不算多拿?”松浦诚之助有心想掐死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年,但只敢在心头想想,绝对不敢动手实施,反而还点着头道:“没有问题,只要长海大人能助我登上家主之位,什么都好说。”
“家主的位置,要慢慢计议,毕竟镇信大人还春秋正盛,不能急。”聂尘慢条斯理的道:“勘定大人的竞争对手只有平户代官松浦健,在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大人比他更出色、更有力,肥前国守就是大人囊中之物。”
“你们文人讲话,总是文绉绉的,我这武士听起来很不顺耳。不过一切都拜托聂君和长海大人了。”松浦站起身来,说道:“外面跪着的人,要等李佬把替死鬼送来才可以放,聂君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只有委屈一下,在这里呆些时间,饭食饮水,立刻就有人送过来。”
“无妨,正好休息一下,刚才的打斗弄得身上好几处疼痛。”聂尘倦懒的朝松浦诚之助作揖:“勘定大人自便,这两天你有的忙啊。”
按照武士礼仪,松浦诚之助向聂尘鞠了个躬,按着腰间刀柄疾步离去,当纸门重新拉上,屋里只有聂尘一人独坐时,他绷直的身子终于松懈下来。
拭去额头的冷汗,深深的呼吸一口,吐出胸中憋着的紧张,聂尘只觉好像打了一场架,浑身都发软。
“终于应付过去了,没想到李旦这么不堪,竟然会被拿捏得像个软柿子。”聂尘摇摇头,觉得李旦名不副实,地位跟实力不相称。
他侧头想了一阵,把那柄放在手边的折扇拿起来,展开,看着上面的字。
“幸好长海和尚临走时托松浦诚之助送我这把扇子,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聂尘低低的自言自语,发出一声苦笑:“不过,这上面的《越人歌》,又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