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恩蹲在田埂上,国福在他的旁边,奎松营的其他人以同样的姿势在田埂上向两侧延伸,他们的圆盾竖在头顶,构成一道长长的盾墙,狭长的苗刀捏在手中,神情紧张的从盾牌的缝隙里,注视着前方。
鼻孔中能闻到浓烈的火药味儿,何恩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后面的火枪手弄出来的味道,当火枪手开始往鸟铳的枪膛里塞火药时,就会将气味飘散到很远的地方。
火枪手属于马尼拉营,在夷州军面对卡西古兰大军的临敌阵型里,火枪手的位置略略靠后,他们站在刀盾手构成的盾墙后方,一边做着发射前的准备,一边以前方的刀盾手为屏障,躲闪从空中射来的漫天箭矢。
不过显然火枪手的躲闪有些敷衍,甚至大多数人动都没有动一下,因为基本上射来的全部箭矢都够不着他们,它们从天上落下来,插到刀盾手面前的泥巴地里,像一片片长出羽毛的野草
“咻咻咻~”
“邦邦邦!!!”
偶有一两根箭射到刀盾手的盾牌上,力度也已经减弱了很多,何恩几乎感受不到箭杆上传递来的压力。
但压力从别的地方来。
他死死盯着的前方,那片广袤的田野上,上万的卡西古兰土著人正在跳跃呐喊,为己方弓箭手拙劣的射术欢呼,疯狂的声音直冲云霄,他们手里拿着简陋的兵器,大多数是铁头的标枪和长矛,以及用兽筋跟桦木做的长弓,上身赤裸着,画着奇怪的油彩,头目穿着彩色羽毛做的战衣,当他们齐声吼叫时,空气都在颤动。
“咕噜~”
国福吞了一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
何恩非常理解他,因为自己同样也在胆颤,对面的卡西古兰土著宛如野蛮的兽类,虽然射箭的本事不高,不过人数比自己这边多得多,马尼拉营和奎松营加在一起仅仅两千人,只有对方的零头。
本来夷州军远征卡西古兰的人数并不止这么点的,还有四个土邦主附属营跟着一起从马尼拉出发,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昨天半夜时分这四个地方附属营悄悄离开了,早晨天亮时,只留下了四个空营。
这让奎松营产生了一丝骚动,“不会是跑了吧?”何恩这样猜测,同样的猜想在所有人脑中蔓延,表现在行动上,就是有人企图逃走,营总王天霸和教导员郑寒强力弹压,才让慌张的土兵们镇定下来,不至于发生营啸。
何恩注意到,旁边的马尼拉营营地上一片肃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动,所有的人仿佛根本看不到空空如也的友军营地一样,无人惊慌。
“果然是精锐啊。”何恩咂舌,和国福耳语:“一点不怕,要不是他们还在,恐怕就算营总和教导员拿刀子横在眼前,奎松营也会散架的。”
国福连连点头,脸色苍白中带着一点点强自镇定,就像他此刻的表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