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西南季风从马六甲海峡上空吹过,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掀起风波,但浪高不到两米,强劲的风力被两岸高耸的陆地所阻挡,没有对狭缝一样的海峡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条被航海家们称为风平浪静的航行海峡,由于恰好处于低纬度且赤道无风带,的确是远洋海船的绝好通道。
借着这南下的风,约尔的座船复仇号高悬满帆,一往无前的奔驰在马六甲海峡的波涛中,船行驶得很平稳,碎浪在船头炸裂,飞沫溅湿了约尔的皮靴。
在复仇号的左侧,是格尔夫的座船胜利女神号,这是一条跟复仇一模一样的三等战列舰,双层甲板两侧的遮炮板没有张开,数十门重炮藏在船舱里,掩饰了锋芒。
而右侧,是亚齐国苏丹伊斯坎达的儿子、新任海军司令达姆的座船,这是一条标准的加莱塞战船,长宽比很小的船身有着极小的航行阻力,加上两边多达五十个桨手配合桅杆上的风帆,能够赋予这条船很高的航行速度和灵活的近海特性。
在它们身后,则是多达一百二十三条船的庞大舰队,五颜六色的各色旗帜飘扬在如林的桅杆上空,既有荷兰的三色旗,也有亚齐国的红色弯刀星月旗,而更多的,是完全看不出含义的各类土邦主旗帜。
这些土邦主其实很多根本没有旗帜,只不过看到别人挂了旗眼热,匆忙设计了一面旗挂了上去,甚至有人图简单,扯了块桌布就了事。
远远看过去,就像晾衣架上悬挂的尿布一样充满喜感。
而他们的船,多数是印度沿海常见的桨帆小艇,长度不及复仇号的五分之一,比独木舟大不了多少,一条船最多能坐二十个人,根本没炮,打仗就靠喊,像群小弟弟一样尾随在最后。
所以,看似庞大的船队真正的主力,是数量占绝对多数的亚齐战船。
亚齐苏丹伊斯坎达为了报复在几年前在马六甲城下损兵折将的耻辱,在荷兰人的撺掇下派出了自己残余的海军主力,以及八千人的陆战队伍,并且以自己的儿子为司令,表达了亚齐国坚定的决心。
亚齐战船除了大约十来艘仿制于欧式克拉克船型的加莱塞船之外,其余的都是小一号的加莱船,这些船约有复仇号的一半大小,上面有炮十来门,基本上均为八磅以下小炮,十二磅以上的重炮极少。
配备着威力强大重炮的,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和英法两国商人的船。
约尔搜刮了东印度公司在印度海岸附近的所有船只,一共聚集了十九条,全都是武装商船,不过英国人这次很够意思,他们把刚刚从非洲开来的一条排水量达一千二百吨的大型远洋商船派了出来,这条船光干舷高度就有三层楼,三根主桅在桅杆群中鹤立鸡群一样超出其他船只一截,高耸的艉楼与主桅中段平齐,好像一座小山一样耸立着,配备着三十门火炮,火力强劲,上层甲板全是长身管的加农炮,在远射炮战中占据巨大优势。
其他船只类型五花八门,既有大型的远洋商船,也有三桅近海掠私快船,炮的数量也有多有少,但不管怎么说,这么大规模的船队聚在一起,铺满了一大片开阔的海面,能够给所有人满满的自信心。
成为统领这么多船只的联合舰队指挥官,约尔还是第一次,在以往的历次战争中,约尔从未纠集过这么多人和船,虽然他从只身归来的范德贝克口中感受到了淡马锡东方海盗的压力,但他依旧谨慎的觉得,任何海盗,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在这次的碰撞中都会头破血流。
风吹在脸上,约尔志得意满。
“柔佛人最终还是没有加入。”格尔夫站在他身边,悠闲的嚼着一片树叶子,貌似津津有味:“这些土猴子,看来铁了心不跟我们走了。”
“他们和亚齐国是宿敌,仗都打了几十年了,彼此猜忌,现在亚齐国站在我们身边,柔佛人心中不舒服很正常。”约尔并不意外的张口答道:“只要他们不帮着东方海盗,那就无所谓。”
“我就是担心这个。”格尔夫嚼得嘴角流口水:“打前站的人传回消息说,柔佛的港口不卖给我们食物和水,这可不是好兆头。”
“还不是亚齐人的错。”约尔朝远处亚齐王子达姆的船队瞟了一眼:“他们手上沾满了柔佛人的血,能在柔佛海岸得到补给才是怪事。”
顿一顿,他说道:“不过这不能成为柔佛人站在东方海盗那边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