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庚这个杀才,又上疏弹劾本官了?”
曹化淳拿着一本从京城快马寄来的信,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粗犷的脸上虽然扑了粉,但依旧难掩黑黝黝的肤色,他在南京守皇陵的十来年里吃尽了苦头,这身黑黑的皮肤就是苦难的明证,无论如何也改变不过来了。
司礼监随堂太监方正化站在他的跟前,义愤填膺:“这人实在不地道,大人又不是魏忠贤一党的,当年也和李长庚一样挨过整,同为一类,他怎么就老是寻大人的茬呢?大人对这些文官一向交好,这又何必呢?”
曹化淳哼了一声,扬扬手里的告密信:“他们是被我们这样的内臣整怕了,所以见不得我们得些恩宠,担心皇上信任我们,又会给他们下绊子。”
“大人不能就这么看着,得想辙啊。”方正化焦急道:“不如写封上疏向皇上辩解辩解吧。”
“不用了,皇上睿智如斯,怎么会轻信几个腐儒的中伤?”曹化淳并不担心,拿起手边的火折子,迎风一晃燃起火苗来,烧了那封信:“再说我们出来这么些日子,每个月都会详细的向皇上写信说明做了些什么事,我是不是忠心,皇上一清二楚,轮不到李长庚这类狗东西离间!”
方正化看着那封从通政司传来的迷信化成飞灰,仍然心有余悸,道:“李长庚是户部尚书,不是一般人,他的话皇上要信几分,若是说得多了,怕对大人不利啊。”
“正是因为他是户部尚书,掌国库税厘的,我才不怕他。”曹化淳反而笑起来:“你难道忘了,我们此行出来,头一桩的大事是什么?”
“是为皇上充沛内库,开拓新的金花银渠道。”方正化稍一琢磨,立刻眉开眼笑:“我明白了,如今国库空虚,李长庚三天两头的要皇上开内库充军费,皇上看他如同看瘟神,这时候他来中伤为皇上赚钱的曹大人,不是自寻倒霉吗?皇上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正是如此,你跟我这么久,终于变得聪明了。”曹化淳满意的看看方正化,大笑数声:“李长庚弹劾我在江南搜罗民脂民膏,中饱私囊,殊不知这是皇上授意的,即使中饱私囊也是皇上的私囊,我有上谕在手,怕他何来?哈哈哈!”
“哈哈哈,既然如此,李长庚这厮也蹦跶不了多久了。”方正化跟着嘿嘿的笑,两人因迷信而变得抑郁的心情瞬间转为愉悦爽快。
“好了,这些事不用管,我们该管正事了。”曹化淳正色道:“明日就能到达福州城,熊文灿早上就派人到闽清来请安了,这人倒是懂事,送了不少东西来吧?”
“是,这是礼单。”方正化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摞纸来,上头密密麻麻全是礼物的明细,他喜滋滋的道:“福建真是富庶,送的东西比别的巡抚都要贵重。”
曹化淳见过大世面,对那张礼单只是草草的扫了几眼,就移开视线:“东西送得多并不表示就欢迎我们,这帮文官笑里藏刀的把戏玩得溜溜熟,我们是在找茬的,可得多个心眼。”
“曹大人说的是。”方正化收好单子,道:“只是我们到了地儿,怎么着手,还请大人先说个方略来,我等下面的人也好心中有数。”
“有什么方略?”曹化淳漫不经心的开始挑手指尖上的倒刺:“查熊文灿还用方略吗?他那屁股上不用摸都全是屎。”
“大人的意思是……”方正化试探的问:“还是用老办法?先寻几个苦主,然后拿着证据上门叱问拿口供?”
“哎~,不能这样。”曹化淳随口道:“那样做会打草惊蛇。把那澎湖游击聂尘逼反了怎么办?”
“哦。”方正化迷惘了。
“明日到了福州,先主动上门拜望熊文灿,姿态做足。”曹化淳把手指头伸缩几下,很满意没了倒刺的舒服劲儿:“这种事儿得慢慢来,再说了,京里那几位大人的意思,并不是要现世报,他们想谋的不光是搬几个人下台,还想取整个福建的海上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