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皇帝所定,一旦出了校场,就算是主动认输了……
元乂稍一思索,眼中闪过一道凶光:“罗素,但等战鼓一响,就令五百铁骑冲入山林,先断其后路……”
罗素心中一凌。
元乂就没准备让李承志痛痛快快的认输,说不定更想趁此良机赶尽杀绝。
恰好,他也是如此想法……
李承志,等着受死吧!
暗恨之余,罗素又肃声道:“但也不得不防,是否为李承志的诱敌之计。故而末将认为,等李承志果真退至山下,我等再出铁骑断后也不迟……”
就只有这短短几刻,就只有这一千兵,李承志能布出什么疑阵来?
能挖出一道三尺深的濠沟来,都得赞他手快……
心中虽如此想,元乂却未斥驳,只是沉声道:“正是因信重予你,父王才会请你过来助我,便依你所言……”
罗素可不是无名小卒:年方十七,便随父叱罗候镇守武威。武威撤镇后,又转迁敦煌都尉、校尉、从事中郎、行台。助镇将抵御柔然、高昌多年,堪称战功彪炳。
后授意属下假扮胡匪抢掠胡商,事发坐罪被免。因为鲜卑世族,且多有功勋,入京后调入中军,任了虎骑队正……
其祖叱罗候,便是被李其、李始良、李始贤等父子三人斩于马下的那武威镇将,与李承志堪称血海深仇……
……
山下风多,这是常识。
不然魏明帝不会将皇家园林修到邙山之下,更不可能专修一座用来避暑的金墉城。
一众大臣站在金墉城上吹着山风,只觉浑身清凉,比在太极宫、式乾殿中不知舒爽了多少倍。
且还有热闹可看,比殿中与皇帝奏对惬意多了。
不少人打量着城下,对着两座军阵指指点点。
元琛瞪着眼睛,万分不解的问道:“外舅(岳父),李承志此举何意?”
高肇猛的一滞。
我怎知他是何意?
原以为予高湛所说的“挖沟”只是戏言,岂不知,李承志真就挖上了?
也不是没问过李承志,他该如何对阵虎骑,但几次三番,李承志皆是避而为谈,只说让他放心……
高肇倒是很放心,但同样很好奇。
稍一沉吟,他才说道:“兵法言: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可百战不殆矣……李承志此举,便是先欲立于不败之地……”
元琛双眼猛突,看智障一样的看着高肇。
你糊弄鬼呢吧?
要是你高肇就只这点见识,岂不是说皇帝瞎了眼,才会拜你为大将军?
先立于不败之地?
那是不败之地么,那分明就是死地。
只要是大魏军卒,哪个不知虎骑之战力,铁刺马、铁甲车为何物?
李承志麾下之兵早已是未战就先怯了三分,再加本就是演阵,而非实战,气势就更弱了两分。这战前再一退,士卒哪还有半丝斗志可言?
但等虎骑四面围困,再弩箭齐射,李承志这战阵怕是立地就溃。一旦有一个兵率先逃往山林,余下士卒定是如摧枯拉朽一般,尽皆逃个干净。
到时,李承志还有何颜面来向皇帝复命?倒不如趁早认输,至少体面一些……
想到这里,元琛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爷爷的追风赤?
都怪外舅,从头到尾都称李承志必胜,还有高湛,口口声声都称李承志必有奇计,绝不会输,所以才害得他也以为这次赢定了……
那价值数百万的追风赤啊……这倒是其次,关键的是,日后怕不是得被元雍、元悦等贼子笑死?
他就想不通,高肇对李承志哪来这么大的信心?都到了这等境地,眼见必败无疑,竟都未从他脸上看到半点忧虑,还能这般淡然?
正抱怨着,元琛猛听“咚”的一声重响。猛一回头,似是皇帝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案上,又猝然间起了身。
再一细看,陛下脸上竟带着些惊恐的模样,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一张纸,好似极其的不敢置信。
元琛横移两步,凑到侍立于忠一侧的庶长兄,任卫尉少卿的元演身边,低声问道:“陛下这是何故?”
“陛下看了那张纸,便突然变色,兄也不知是何原因!”
元演轻一摇头,低声回道,“是姑臧伯所呈,好似是李承志请其代呈,称是战前秘奏……”
战前秘奏……难不成李承志真准备打都不打,就认输了?
正自猜疑,猛见皇帝一回头,脸色凝重的看着于忠,稍一沉吟,又转向元继,肃声道:“江阳王,朕若让你此时认输,你可答应?”
眼见开战在即,只需一冲,就能将李氏小儿擒于马下,皇帝却要元乂此时认输?
陛下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还是说有意要偏袒李承志和高肇?
江阳王脸色变了好几,偷眼一瞄于忠,竟也与他一般脸色铁青,元继猛的一咬牙,重重的往下一揖:“陛下,臣不服!”
于忠比他还要不贲,竟也跟着朝下一拜,梗着脖子说道:“臣也不服!”
“不服?”皇帝冷冷一笑,“尔等可知,这战事但起,可是会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