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李聪对视一眼,暗松了一口气。
李承志曾说过,其余的他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胖子的那匹马。
这等大马,便是放在朝廷的军营中,也绝对是主帅座骑的不二之选,一个普通的官兵,怎配骑这等良马?
那李文忠可是任过一州别驾的人物,不会连这点破绽都看不出来。若是见了这马,定是会起疑。
但不用这马又不行。
稍差一些的马,也不可能驮着这两百多斤的胖子不歇气的狂奔数十里……
不让李文孝看到这马的办法也有,若李文孝见了这马问起来的借口也编了,但能不能蒙混过去,就要看两兄弟的运气了。
谁曾想运气这么好,胖子的兄弟竟然是门将?
竟还这么贴心,怕这些财货被人惦记上,先替他们看了起来?
李文孝又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更不可能闲的去怀疑两个小小的降卒。
这一关算是过了……
两兄弟暗自庆幸着,扶着胖子上了一驾马车,朝坞堡驶去。
边走还边听着两兄弟叙着家常。
“你不好好的护恃郎君,为何当了兵头?”
“将军麾下兵马日益壮太,军将越来越缺。府上但凡识得字、通晓些兵法的,全都做了军头……我才只是营门官,四哥都已成了旅帅了……”
胖子一脸狐疑:“四弟?他连你都不如……你是府上亲卫,多少学过些兵法。他与我一样,就一厨子,连书都没多读过,哪里会领军打仗?”
“懂兵法做什么,敢杀人就行!”
门将压低了声音,“只是赶着流民在城下担土垒墙而已……”
李睿和李聪听的悚然一惊。
怪不得远处的哭喊声不绝于耳,贼兵竟然完全是在拿人命填……
……
正堂内再无外人,只有李文孝呆坐其中。
他还不到四十,却已是双鬓班白,面容枯槁。看面相,比庶兄李文忠还要老上几岁。
此时,李文孝正盯着一块铜块呆呆出神。
上面锈迹斑斑,长满了铜绿,若仔细辩认,依稀可见刻着十多个小字:年#醜,桃李開,子稱皇,王為王……
应该是埋的年头太久,好几个字都有缺失:比如年和丑中间明显还有一个字,但具体是什么已然看不出来了。
还有那个“子”,不但已有些模糊,上面明显已缺失了一部分,像是个“耂”字,又像是木字,或是土字。
李文孝认为,这个字九成九就是“孝”字。
还有第一个“王”,左边好似也缺了一个偏旁。他以为,定是刘慧汪的“汪”……
还有年与丑中间的那个字,应该就是乙。
乙丑年,不就是今年么……
乌支李氏为何放着好好的门阀不做?
便是李文孝阴差阳错之下,得了这么一块铜牌,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
反而是那主谋刘慧汪,才是真正的冤枉:为了给其增加点造反的信心,李文孝偷偷在覆钟寺后院的老槐树底下,埋了一块类似的铜牌,上书:刘氏称王,李氏为辅!
果然如他所愿,这佛门起兵,真是应者如云,短短时日,便聚起了数万义军,连这泾州城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文孝信心百倍,雄心万丈,自认为这天下迟早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但接下来他才知道,想起来容易,做起来有多难?
刘慧汪根本不是成大事的人,起兵之初就对自己起了戒心。怕自己威望超过他,更怕自己拥兵自重,竟连这泾州城,都不敢让自己率兵来攻?
就凭一群乱民和屁都不懂的和尚,别说两月,爷爷再给你两年你能不能攻下来?
直到西边突然冒出来了个李承志,东边也传来了奚康生要出兵平叛的消息,让这贼秃慌了神,才将兵权让出来了一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还有这李承志?
怎就似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短短时日便聚起了上万雄兵,更是有如神助,不但打一仗就能胜一仗,而且每一仗都胜的那般诡异?
别说精锐,李文忠便是带上六千头猪,也能逃回来一两个吧?
竟然被那李承志全歼了?
为何自己就没有李承志这般的鸿运?
难道这一块铜牌也是假的,更或是,自己误读了这谶言,预示的就根本不是乌支李氏?
脑子里转着念头,李文孝又拿起了那块铜牌,本想再仔细研究研究,但再看到“桃李开,子称皇”这一句时,眼中猛的闪过一道精光。
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僵立当场,脸上更是无一丝血色。
有如天降……如同神助……
李承志也姓李,“承”字中,也有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