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杨舒兄弟的下场就知道了,真要干了,定然会被士族所不容。
李承志这般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胡海断定,他在邀名买直。
这也是最让胡海欣赏李承志的地方:太会来事了!
家中子弟但凡有一个有李承志一半的心机,他又何必在棺材板都已盖到脖子里的年龄,痛下杀手清理门户?
好在保宗与他私交甚笃,但愿能跟着学到几分。
你想邀名,那我就成全你,想来你也不会让保宗吃亏……
想到这里,胡海又怅然一叹,推了推面前的一口木箱:“送出去,交给保宗,就说我说的,内中一切,由他看着处置……”
“太公?”管事一声惊呼,吓的冷汗直流。
那口箱子里,不但有胡家全部的身家,还有刺史胡始昌托付给胡海代为料理的田产。
万了胡保宗脑子一热,或是被李承志一顿蛊惑,全部骗走怎么办?
胡海一声冷笑,只是摆了摆手:“去办吧?”
杞人忧天!
保宗难道是蠢货白痴,岂会被人三言两语便蛊惑着散尽家财?
再说老夫眼还没瞎,李承志真要这般短视,又怎会值得我在他身上下重注?
看管事呆立不动,胡海一声冷喝:“还不去?”
管事哆哆嗦嗦的抱着箱子,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书房。
……
管事双目含泪,“咚”的一声将箱子放在胡保宗面前,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郎君,太公言,内中一切,由你自行处置……仆还望,还望郎君慎重……”
说罢又重重的三个头磕了下去,起身后,便关闭了府门,将李承志与胡保宗晾在了外面。
这么正式?
李承志分外好奇,捅了捅胡保宗:“里面有什么?”
胡保宗只是摇摇头,嘴唇哆哆嗦嗦,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喘了好几口气,他才定住心神,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箱子。
全是帛纸……不,地契!
李承志瞅了第一眼,便瞳孔一缩:南至榆树河,北至官道……露地一千二百二十六亩,田庄三院……
军营便驻扎在这个范围内,李承志原以为那是官田。
更关键的是,一张契书便是上千亩,这箱子里不得有上百张?
他惊声问道:“里面全都是,有没有十万亩?”
胡保宗默然的点了点头。
我了个去……
别说胡保宗,他都想跟着抖两下。
这可是十数万亩地,整个泾阳才有多少?
胡保宗解释道:“不只是我家的,还有族叔祖托付代为料理的……”
我管是谁的?
他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胡海说:任由胡保宗处置。
岂不等于在说:你想给谁种就给谁种,但有了好处,不能忘了保宗?
十亩养一户,这也能安置上万户了。
再算成粮,一年至少也是二三十万石的收入,能养活多少人?
刘慧汪麾下的乱民才有多少人?
二十万顶天了……
再加上崆峒山下的那十万亩僧田,便是二十万乱民全部俘虏了,也能安置到六成以上……
李承志压根没想到,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竟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虽然明知胡海的心思也不是那么纯,但他依然有跪下来给胡海磕几个头的冲动……
缓了好一阵,李承志规规距距的理了理衣衫,又朝着胡府的大门深深的往下一拜,朗声说道:
“太公放心,晚辈知道如何做。还有这地,秋后定然如数奉还,但凡少上一亩,晚辈提头来见……”
声音很大,早已飘过门墙,传到了各院里。
胡海站在书房门口,微眯着双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个机灵的!
李承志在向自己表明心迹:你既投之以桃,我必报之以李,保宗跟着我,定然不会吃亏。
还有这地,即然你交给了我,我自然会想法替你保全……
之前去送箱子的管事更是目露异彩。
果然,大人物的心思,不是自己这等下人能猜的透的。
李承志敢这样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便是绝了贪没之心。不然真要少上一亩,他的名望就算是毁了……
胡保宗早已哭成了泪人。
胡海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真要天不遂人愿,胡家若最终还是大难临头,以后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他使劲的朝地上磕着头,也不知磕了多少,头上已见了血,才硬生生的被李承志拉起来。
李承志冷眼旁观,嗤之以鼻。
你胡家要这么容易就倒,早倒了八百遍了,还能轮的着你在这里哭?
你爷爷分明就是在激你,顺便利用我,不但得给你分功劳,还得养你挣名望。
明知胡海在算计自己,他还不得不领情,更不能戳破。
他温声劝道:“与其哭哭唧唧,跟个妇人似的,还不如留着力气,好好琢磨如何平贼立功!”
要是以往,胡保宗早开骂了,但今日却分外乖巧。嗯了一声便爬了起来。
“走!”
随着一声冷喝,胡保宗便抱着箱子上了马,看神情,恨不得马上冲到泾州,与贼人决一死战。
李承志暗生佩服:被胡海这么一激,胡保宗的斗志比往日强了何止十倍?
还有胡海这魄力,估计也无人能比了,竟这么放心自己?
给个贪财的,不说趁火打劫全给你贪了,贪个两成三成甚至一半,那是丁点的问题都没有。
至于会不会被噎死,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但胡海面都不露就托付给了自己?
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