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真瞳孔猛的一缩。
他手里拿的是真弩,箭头还反射着幽幽寒光,李松早卸了甲,只穿着便服,只要自己一扣悬刀,就能将他射个对穿,他难道看不出来?
正因为看的出来,李松和李柏才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
在他们的潜意识中,郎君的性命大如天,不然,为何一门六兄弟,只剩了他们两个……
“该死!”印真一声惊叫,弓身缩腰,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像是跃出水面的鱼,砸向了木门。
只听“哗啦”一声,门被撞了个大窟窿,印真扑倒在地,不等李松、李柏追上来,便一个翻滚站起身来,一脚踢翻屏风,将弩机对准了一脸错愕的李承志。
“李主事,你猜我这一箭,会不会射穿你家郎君的脖子?”
他嘴里喊的是李松,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李承志。
李松满脸通红,脸上青筋暴起,试了又试,终究不敢再往前一步。
即便他能杀了印真,这一箭,有九成可能,会射到郎君身上。
李承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震惊的问道:“大师,你这是何意?”
“郎君,和尚都已图穷见匕了,你还有何必要演戏?”印真冷笑道,“厉害啊,你一个都还未束冠的少年,竟然有如此的心机和胆魄?
若不是刚出堡门,恰好西面吹来了一丝风,让和尚闻到了新鲜的马粪味,都根本想不到,你难竟对和尚起了杀心?李郎君,你难道不知,杀官等同与造反么?”
李松满脸惊容:就怕露出破绽,提前派出去的伏兵骑的马,不但包了蹄布戴了马嚼,连粪兜都戴上了,他还能怎么防?
李承志也听的惊诧不已,这和尚还真厉害。
但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想办法弄死他不就行了……
“造反?”李承志失笑般的摇了摇头,“真正想造反的是你才对吧?说不定,还要加上一个胡家……”
“你放屁!”胡保宗一手按着肚子,怒声骂道。
“既然敢做,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李承志好像铁了心一样,一门心思的给胡家戴着造反的帽子。
他看了印真,低头想了想,又转过头,看着胡保宗,冷悠悠的说道:
“今日如此种种,这朋友已是做不下去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这一杯,就当绝交酒吧……”
说着,他竟站了起来,捡起摔在地上的酒爵,又走到胡保宗面前,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纯粹把印真和他手里的弩箭当空气啊?
郎君的胆气,怎的突然就这么正了?
李松和李柏都跟傻了一样。
印真更是又惊又疑。
这李家的人难道都魔障了,竟然个个都不怕死?
“真是让和尚大开眼界啊……谁能想到,李家的郎君不但绝顶聪明,更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和尚佩服……”
边感慨着,印真又往前逼了两步,离李承志越来越近。
“难道怕就不用死了?”李承志呵呵一笑,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又朝印真扬了扬,“大师要不要也来一杯,也好定定神……”
李承志越是平静,印真就越是惊惧。
他感觉,从设计让印光诈攻李家堡的那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就已不受他控制,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丢命的地步?
想着想着,印真就笑不出声了,又往前逼了一步,弩机一抬,对准了李承志的左胸,冷着脸威胁道:“郎君真当和尚手里拿的是烧火棍……”
“知道啊,是弩!”李承志冲着印真微微一笑。
印真下意识的一滞。
李承志这笑里,有古怪……好像是在得意……
念头刚生,忽觉李承志一动,又听“当”的一声……
印真顺声一看,李承志竟然将手里的酒爵,套到了箭头上。
他心中惊惧至极,本能就想往后退,突觉手上传来一股巨力,弩机脱手而飞。
悬刀被扣开,箭已射了出去,却是射在了李承志手中的酒爵里。
同时,一只又白又嫩,像只雪梨一般的拳头,向自己的面门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