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舒满脸好奇:“何谓开花弹?”
李承志稍一沉吟:“便是飞雷!”
楼中几人皆对“飞雷”二字如雷灌耳:李松予大碛覆灭杜仑部,李承志予沃野大败窦领,以及予清水败元继,陈仓败南梁,皆倚重此物。
是以若只听飞雷二字,还以为李承志是老调重弹。
但无论是刘芳与元渊,还是杨舒,皆知此一时彼一时。以前的西海只是用石炮抛射,至多也就百丈左右。而如今鸟枪换炮,何至是以里计?
刚刚才见识过被抛至三里外的燃烧弹,杨舒止不住的心中一凌:“此物又可抛至多远?”
“若是用镇夷大炮,可将足六寸的开花弹射至四里左右……”
也非李承志夸大其词,反倒保守了许多。只因炮弹是中空,就外面一层将将一分(十分之一寸,3.3毫米)厚的生铁,内中大半是火药,少半才是铁丁与铁珠。
所以比起实心的铁弹,半径虽然增加了一倍,体积更是大了七八倍,但开花弹的重量也就实心弹的三分之二。
重量一轻,自然射的更远,只比实心弹三里的射程多射一里,轻轻松松……
四里?
便是奔若流星的快马,奔至也要一字(五分钟)左右,而这一字之间,如楼下的炮卒,至少也已开了六七轮炮了……
即便已被震惊到了麻木的程度,三人依旧止不住的脸色发黑……
所谓的开花弹,其实就是后世炮弹的雏形。
操作也很简单:先予炮膛中置底火,再放大号的地雷,也就是生铁铸的火药罐。之后点火的时候,将底火与地雷的引线一同点燃。
因地雷的引线要长许多,所以有延迟。只要火炮射程足够,射多远都行,想几分钟以后炸都可以。
而据史料记载,这东西在元末明初的时候就已被利用于大型战争。常遇春屡克元军,蓝玉屡征漠北,最大的依仗的就是这东西。
而后世在元大都(北京)和大元东胜州(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常遇春与元丞相也速在此决战)的旧址中,曾出土过足重十五斤的开花弹。
李承志造出的六寸开花弹也才将将七斤,比这还要重一倍,那明朝火炮的炮管该有多粗,威力该有多大?
可惜如此重器,却被清朝视如亡国之物,图纸尽数烧毁,工匠尽数坑杀。
直到左宗棠收复新疆,途径河西之时,予明朝的炮台遗址中挖出了百多枚,才使此物重见天日。左宗棠更是仰天长叹:三百年前中华已有此物,到如今竟然失传,以至被列强所欺凌?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咚咚几声炮响,将李承志思绪打断。他悠然一叹,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去。
这一次射的更远,已至山脚之下。距那假城至少也有四里之地。
待烟尘散尽,可见一排排的木桩与石墩。再一细瞅,就如蜂窝一般,木桩之上尽是孔洞。而如石墩,也嵌满了铁钉与铁珠。
连木石之物都是如此,何况是活人?
刘芳只觉沉重如山,心头似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涌出深深的无力感。
想来吐谷浑予南门关,崔延伯予鄯善镇,皆是败于此物之下。不然强敌为何还在数里之外,突就有天雷降于营中、城中?
普通士卒比为愚夫之流,何时见过这等神物,自然是触之即溃。
怪不得元怿在奏呈中言:西海火器举世无双,非人力可抗。朝廷只可智举,不可力敌……
便是此因,朝廷兵力依旧数倍予西海,更集当世名将如奚康生、邢峦、崔延伯、元遥等领军,但无不是龟缩于山后、城中,畏西海如恶虎,不敢越雷池一步!
也怪不得元澄英明半生,突然就利令智昏,如丧家之犬一般仓惶而逃。至京中后,更是对慕容孝、崔延伯之败三缄其口?
想必那时他已幡然醒悟:有如此重器在手,朝廷已是回天乏术……
而朝廷此次遣使和谈,以为西海缺兵少粮,更以为李承志大败三国,如今堪称举世为敌,此时必然惶惶不安,惊疑吐谷浑与柔然必会遣军复仇。
太后便是依此为依仗,欲大作文章。
但今日一观,却如兜头一棒,打的刘芳与元渊眼冒金星,更是绝了侥幸之心:与汉军相比,胡族更是愚昧,只信苍生与鬼神。见有神罚从天降下,自然以为触怒了神灵,焉有不溃之理?新笔趣阁
是以莫说吐谷浑与柔然合军才只三十万,便是三百万,也照败不误。
而胡兵虽愚,伏连筹与丑奴却非蠢笨之辈,不然焉能被称为一代明君?
此战败的如此诡异,且如此之快,这二人便是急于报仇,也定然要探清西海虚实。
若是知道彼此也已大败,且是前脚挨着后脚,焉能不谨慎从事?
若是再知元魏也是兵溃如山倒,数十万大军竟非西海数万之兵的一合之敌,更会使这两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莫说再次遣军来犯,能告天祷地求西海莫要报复他们已是万幸。
至多也就是坐山观虎斗,等西海与朝廷打个一地鸡毛,再看有无便宜可捡。
可笑高英,以为智珠在握,必能再次驱虎吞狼,甚至想拉南梁下水。
你以为这几位皆如你一般见识浅薄,利令智昏,竟妄想使李承志退让,让出陇西之地?
此次但凡能求得他暂且休兵,给朝廷一丝喘息之机,都是万幸。
而用脚趾头猜也能知道,李承志必然会狮子大开口。不说高英早已被元英、高肇并元澄等人害的疑神疑鬼,防臣子甚于防贼。来时早就对刘芳耳提面命,严令他不得擅做主张。
便是刘芳救国心切,甘愿担抗旨之罪,而但凡他敢应下,就如像元澄一般,成为高英的第二只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