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以为他是因为族人遭难而难过,正想出言劝解安慰,却听到阿纳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姜将军,小女在逃亡的途中与我们失散了……此时恐怕已遭不测……我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剜去了一块似的。”
姜远心中一震,急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是刚才从谷口撤退的时候吗?”
阿纳吉摇了摇头:“从甘松出来,我就找不到她了,一路上念着保全族人性命,也没敢再回头去找她……姚柯回这次来势汹汹,见了我们的人就杀,我都不敢去想……如果阿兰落到他们手里……”
“都护不要太过忧伤,姚柯回仗着魏军在北面牵制廖太守才敢上门挑衅,朝廷的救兵马上就到,我们很快就会把甘松夺回来!”
姜远话音未落,高骋手下的一名亲随侍从赶过来向姜远报告:“将军,镇西大将军胡都督率汉中援军前部兵马赶到,请将军速去帐下听令!”
胡济到了?这么快?姜远微微一愣,辞别阿纳吉跟着亲兵前去拜见胡济。
来到胡济的驻地,姜远才发现不过区区百余骑而已。
说是前部,其实只是胡济身边的亲随骑兵罢了,汉中来的援军五千人此时大部还在白水关附近。
原来胡济到了白水关不见无当飞军的踪影,听说姜远不等自己便率军西进,立刻带着百余精骑追来责问情况。刚追到孔函谷东面便听到山的另一头厮杀声震天,问了逃难至此的迷越部之后才知道姚柯回的兵马趁虚而入已经打到这个地方了。
胡济冷静了一下,觉得姜远违令出击事出有因,百里追赶的气也消了一半,但自己毕竟是援军主将,来都来了还是要召见一下姜远走个流程。
姜远入帐拜见胡济,直陈自己接到西羌都护求援急信迫不得已才出兵救援,但并不打算逃避擅自行动的罪责,当面向胡济请罪。
胡济见他衣甲上血迹斑驳,明白他为了保迷越部刚刚与羌兵死战,念在忠勇为国的份上,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象征性地厉色责备了几句年轻气盛胆大妄为,让姜远引以为戒下不为例。
语气虽重,但却没有实质性的处罚,姜远便理解了胡济的用意,感激之下诚恳拜谢。
主将副将之间应有的流程走完了,姜远准备告退,军中还有头疼的事情在等着他,毕竟阿纳兰失踪的事不能不管。
“我听闻姜将军不等胡都督到,擅击羌兵,以至于军中死伤颇重,难道胡都督轻描淡写地骂几句就过去了?”帐中一人忽然出声发难。
刚拜谢完的姜远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朝胡济看去,以为是自己太过单纯没看出来胡济在耍手段演自己,眼底隐隐有怒意。
然而胡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随即咳嗽了两声对边上出声为难姜远的那人说道:“卢监军,姜将军也是顾念西羌都护和其部族百姓的安危不得已而为之。”
“监军”一词一听就让人没有什么好感,然而这个职位在季汉军队的中军体系中是常设的,参谋人员按照正常的升迁路线一般是参军、典军、护军、监军、军师,当然大部分人在升到护军以上之后往往会加号将军转为武官,只有不能上阵也不能单独领兵的纯文职人员可能会按照这条路走,但这是很少见的。
卢衡是羽林禁军出身的监军,这一次被指派到胡济领衔的援军中担任监军,很大程度上是朝廷好心办了坏事。
领军在外最忌朝堂掣肘,胡济都督汉中足以证明其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卢衡的到来则完全是增加内耗。
新官上任,这位没上过阵的监军似乎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想着抓住机会拿姜远这个年轻的副将立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