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笑着没有回答,又听见文鸯说道:“昨日你的那番长篇大论尚可以用天马行空不务实际来形容,但今日这番话……恐怕镇东将军幕府里的参军们也未必能说得出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粗读过基本兵书,当然是一种谦虚的说法。”姜远耸了耸肩,“若是昨日我一来便说自己饱读兵书堪比卧龙凤雏,你和文钦将军不会将我当成疯子赶出去吗?”
文鸯眼神几番变化,最后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卧龙和凤雏,可从来没有出仕过我大魏……”
姜远听到之后,在他身后低声说道:“恕我直言,文钦将军对如今的魏室恐怕没有多少忠诚。而他之所以在此奋战,究竟是为了报答毌丘将军的礼遇更多一些,还是为了故主曹爽更多一些,我不得而知。”
“我们父子只不过是想要一条出路罢了。”文鸯瞥了他一眼,“司马氏对反对他们的人毫不留情,我父曾受曹爽厚恩,恐怕日后难逃一劫。起兵反抗,也是迫不得已罢了。父亲想要退往东吴的心情,我也十分理解,只可惜毌丘将军心向大魏忠贞不渝,我们也无法左右他。”
姜志冷笑:“难道就不能杀了他,率众投奔东吴吗?”
文鸯眼神凛冽地反问道:“难道为了忠义从洛阳赶来相助勤王的赤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乱世之下,人人命若飘蓬,忠义一钱不值。”姜志坦然地回答道,“况且从寿春到东吴,也不过是出龙潭又入虎穴,从逆命之臣变成另一种逆命之臣罢了。”
姜远没有阻止姜志说这番话,他知道文鸯此时定然对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持有怀疑,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这层窗户纸是迟早要捅破的。
“大敌当前,我没心思与你辩论。”文鸯意味深长地看了姜志一眼,“等破敌之后,若有机会,还想试试两位的身手。”
姜志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主动结束愈演愈烈的话题。
“好说。”姜远轻松地答应道,“若今夜我们二人与将军你都有幸能活下来,那么来日方长,机会很多。”
文鸯不再多言,径往文钦营中,将自己的计策告知父亲。文钦对二子历来信任,即便此时局面危难,他还是愿意听从文鸯的建议再行一试,当即派人前往项县城中通知毌丘俭。
苦于无法破敌的毌丘俭也急于依靠一场胜利来提振士气,接到文钦请战的报告之后当即应允。淮南军于是趁白日无事养精蓄锐,日落时生火造饭,入夜后由文鸯率领人马饱食的骑军先行出发,东进至淮河沿岸之后向北疾行,避开南顿正面的邓艾军直扑王基的营寨。
驻屯在乐嘉的王基没有像在南顿时那样于营寨外修建重重鹿砦,由于司马师率领大批骑军到来准备进击,王基的部下白天还奉命拆除了不少营地外的障碍为己方的骑军扫清道路。
如今这一切正好为文鸯破营提供的绝好有利的条件。
此夜月明星稀,春夜寒意犹胜,淮南军的骑兵在悄然潜近王基的营寨之后,在文鸯的带领下一同发起冲锋。
文鸯一如既往地冲锋在前,文虎带着精悍的随从紧随在后,姜远和姜志也紧跟第一梯队,众人没费多大力气就轻易地突入了王基的前营。
营中魏军毫无防备,混乱的状况比昨夜的邓艾军更加严重,文鸯手刃两名营将,目标明确地率骑军冲破前营直取中军——他要打乱敌军的中军,摧毁王基的指挥,为此战奠定胜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