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部纵是东府节制的精兵,人马兵甲尚能保持,但士卒连日以百里速度行军,延水河畔又无险可持,哪里能经得起那八千曾经在北直隶纵横、杀人如麻的顺军骑兵对手。
李成栋之子李元胤更是向其父主动请缨为先锋,率领千余将士猛冲。
西军撑了片刻,左翼就被李元胤冲的七零八落。胡茂桢率部冲西军右翼,李成栋再冲中军,反复几下,西军阵脚全乱,不少士兵因为过于惊惧只得往延水河中逃去。
正值冷冬,河水刺人寒骨,跳水西军士卒又都穿着棉衣,又哪里有几个能游得过去。
“直娘贼的,跟他们拼了!”
张虎不愧是孙可望最器重的大将,临危不乱,奋不顾身带领亲军向顺军反冲。
可惜,张虎的个人悍勇挽救不了兵败局面。
兀自坚持了小半个时辰后,战事便宣告结束。
延水河畔到处都是受伤的西军士兵同战死者的尸体,河中漂浮的尸体多达数百具。
张虎被顺军一名普通士兵当场斩杀,被俘投降的西军将士多达五千余人。
胡茂桢审了一名投降的西军军官,得知孙可望、李定国的主力就在后方不足二十里处,且他们是在南边受了大败要往靖边撤退,一下就知道他们误打误撞卡在了西军的喉咙间。
李成栋二话不说命令士兵迅速收拾战场,叫那些投降被俘的西军在延水河畔挖沟布置陷进,多撒铁蒺藜,集中火器,准备就在此处生生拖住西军主力,然后同正在追击西军的高一功部合围西军主力。
为了让西军走投无路,李成栋又命人将此地上下游数十里的船只全部搜剿,或凿沉,或放火烧毁,使得西军没有办法从其它地方渡河。就是能够绕到他处,也要耽搁他们至少两三天时间。
当孙可望、李定国接到张虎部急报说是前方有顺军骑兵来袭时,李定国立即意识到来的顺军骑兵很有可能是在山西同他交过手的李成栋,但一时又难以相信李成栋怎么会插上翅膀飞到这里,因为他在保德留下的足足七营兵一万三千人,主将又是以擅守闻名的西营猛将勒统武。
当初李定国因为缺乏攻城器械拿宁武关没有办法,但观当面顺军同样也缺乏攻城器械,而且勒统武本事也不小,这才放心大胆领军回陕准备同义兄孙可望一起先攻取西安。
现在李成栋却从山西出现在延水河畔,要么是勒统武没能守住保德,要么就是这个李成栋几乎是在自己撤离的同时就绕道入陕。
不管是哪一个,都足以让李定国吃惊。
尤其是后者,几乎表明顺军从一开始就将他吃的死死,甚至连他不会在山西境内久持都想到了。
前方突有拦路猛虎,后方则有要命追兵,饶是孙可望在西营诸将中以善谋善断善治闻名,遇事也多临危不乱,此时亦不紧心头狂跳,眉头紧皱。
“兄长,我军已经断粮,若不能往靖边,光杀牲畜最多撑得数日,与其饿死,不如拼死一搏!”
李定国一席话让孙可望再也不迟疑,命将领郑国、王爱秀率骑军增援张虎,务必要将那支由李成栋统领的顺军骑兵击溃。
其与李定国率步军主力继续向前推进,今日兄弟二人哪怕就是战死,也一定不能让顺军封了他们的退路!
“大西存亡,在此一战!”
孙可望对郑国、王爱秀只说了这么一句,区区八字,份量之重,郑、王二将如何不知,当下领骑军疾驰增援张虎。
延水河畔,大胜西军的李成栋心情大好,又知连张献忠都叫监国杀了,更是兴奋连连,如此自是对西军起了轻视之意,认为这帮人兵马虽还有不少,可一无士气,二缺粮草,三缺兵甲,怎么算这帮西军都没有生机。
“要说张献忠倒是一条好汉子,可他那帮义子算什么,一个个年纪不大,倒称起大将军来了。”
李成栋挼须,将亲兵刚刚烤熟的一块马肉先抛给胡茂桢。
“监国曾言,他不怕张献忠,但于孙、李二人却有忌惮。故而谕旨,擒张献忠者封亲王,擒孙可望、李定国者封郡王...”
胡茂桢对西军却是相当重视,因此委婉提醒李成栋不要骄狂。
李成栋听了这话却不以为然,“哈哈”一笑道:“正好!我擒孙可望,你擒李定国,你我兄弟二人王爵加身!”
胡茂桢听后虽觉李虎子有点过于狂妄,但想孙、李二人现在跟丧家之犬也没什么区别,真要能擒斩这二人,监国必定不会食言,那他胡茂桢可就真能祖坟冒烟得封郡王了。
这么一想,心思也是灼热。
探马来报,有西军大股骑兵正向延水赶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且看这帮丧家犬还有何能耐!”
李成栋翻身上马,传令备战。
“父亲,孩儿愿率兵斩那西营贼将!”
小将李元胤立功心切,再次向父亲请战。
“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要富贵,别光惦记着你老子,自个也去挣!”
李成栋于马上朝义子重重一点头,李元胤当下拍马而去。
胡茂桢的目光却突然看向那些正在河畔替顺军扎营的西军降兵。
李成栋目中凶光一闪,朝部将阎可义看去。
阎可义自知李帅什么意思,有心想劝,但想自家兵马不多,西军大举杀来,若是放任这些降军不管,在后方做起乱来却是后悔都来不及。
遂默不作声带人前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