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即“上帝”看着单膝跪地、恭敬万分的女儿，沉默一会儿后，淡淡开口：

“回来吧，这场战争的指挥，交由拉斐尔。”

“请原谅我的任性，父亲。”加百列睫毛轻轻一颤，低头道：

“我想继续下去，打赢这场战争。”

上帝，这位地球上有数的神主似乎没有听出女儿口中的请求意味，只是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回来，加百列。”

“父亲，我……”

“这是命令，加百列，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加百列咬了咬牙，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在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父。

“请您收回您的命令，父亲。”她顿了顿，重重叩首：

“我会返回地狱，带着联军获得胜利，将地狱七大君王，斩杀在这个时代！”

“你，不听从我的命令？”

“是的，父亲。”加百列站起来，她金发飘扬，身着白甲，如同女武神般昂扬不知屈服：

“父亲，您对路西法太纵容了，他叛出天国已久，为何迟迟不将他处死？每次都是儿戏般的地狱讨伐战……呵，父亲，您太过偏爱他了。”

她话一出口，整个人舒畅了很多，语气更加激烈道：

“这么多年，陪着您的，一直是米迦勒哥哥和我们几个，我们伴随着天国成长，征战四方，可您呢？您的眼中，只有那个叛徒，那个路西法！”

“您是否知道，自从路西法叛出天国后，您就再也没笑过……不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您连个笑容都不肯施舍给我们。”

“如此，很好，您如此偏心，女儿便偏要按规矩来，杀掉路西法！”

“加百列，住口！”米迦勒勃然变色，怒声道：

“你如何能在父亲面前这么说话？还不赶紧跪下！父亲大人莫怪，妹妹她只是……”

“你不用说话，米迦勒。”上帝抬手，盯着女儿的脸庞轻声道：

“加百列，我在创造你时，似乎并没有给你添加［嫉妒］这一丑陋的情感。”

“是的，父亲大人，您将世间的美好情感和品质都赋予给我，但绝不包括这样的恶习，是我、是我堕落了……堕落出这样丑恶的情感，变得跟凡人一样善于妒忌。”

金发的炽天使转过身子，开始走下台阶：

“但即使如此，我也依然张开怀抱与这妒火相拥，因为，这才是完整的我。”

“父亲大人，我会返回地狱，在战争中杀掉路西法，您如果派拉斐尔过去解除我的指挥权，我也依然不会回来，我会留下那里刺杀地狱的君王，直至战尽最后一滴血。”

“您如果想阻止我，便羁押我、审判我吧，否则，我和路西法，只能活一个。”

她消瘦但笔直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高台上，直到最后，上帝也没说一句话。

米迦勒欲言又止，却被他万能的父亲打断，示意他先下去，这位现任的天使长抿了抿嘴，还是离开了这里。

高台上，只剩下孤零零的上帝一人。

祂沉默着、思索着，斗转星移间，无数记忆在这位神主的脑海中浮现。

记得以前，他们几个最喜欢、最信赖自己，那时，自己与孩子们可没有生分到这种程度。

那时，路西法会笑嘻嘻地叫自己“老爹”，加百列最喜欢抱着自己的手臂听自己讲宇宙大道，米迦勒则热衷于摸鱼偷鸟，特爱给自己烹饪野味。

怎么到了现在、父女之间说几句心里话，加百列都要跪下，以这样激烈的语气诉说她多年的委屈？

祂蓦地想到了前几年，华夏的盘古突然找到自己，二话不说就一斧子砍了过来，在大战了一场后，自己和盘古躺在混沌之海中喝酒，那家伙对自己大倒苦水，说家里人多，不好管教，憋得烦闷，只能找自己打架喝酒。

——打架、喝酒，到了祂们这个位置，这样简单的事，也只能找这些老伙计了啊。

祂叹了口气，拿出那年昆仑送来的仙露琼浆，一饮而尽。

自己也许是位好的神主。

但从来，不是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