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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襄城下,乙失拔灼挥刀,亲自上阵厮杀。
血染红了全身。
有唐军的、有同伴的、有自己的。
不拼命不行,身后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追兵的踪迹。
即便不用斥候,乙失拔灼也知道情况不妙了,天上十个明晃晃的热气球呢,虽然还不到下蛋的时候,却已经让薛延陀军士有那么一丝恐慌了。
枪炮支配的恐惧,让薛延陀军士更加拼命了。
然而,张士贵依旧守得密不透风。
昆仑奴的手雷开始了轰炸,薛延陀军人心惶惶。
乙失拔灼咬着牙,分出小部分人手拖住张士贵的人马,带队纵马跃入冰冷的桑乾河(即后世桑干河)中。
北方的秋,河水能冷到你怀疑人生。
就算是一鼓作气冲过桑乾河,不能及时擦干水、设法取暖,多半日后会毛病极重,甚至可能会瘫痪。
但是,没选择啊!
乙失拔灼觉得双腿刺痛,仿佛无数钢针扎在里头,却只能咬着牙,任凭同样冷得发抖的爱驹驮着自己上岸。
“快,快上来!”
乙失拔灼朝后大叫。
真是幸运,这一段的桑乾河,水位已经低了不少,骑马可以涉水过河,水流不算湍急,在昆仑奴的手雷、张士贵的定襄军、李大亮的灵州军、火枪旅帅的枪炮夹击下,居然还能有近三万军士过河。
一向刚强的乙失拔灼擦干身上的水、擦干爱驹的水,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因为,还残留在对岸的薛延陀军士,即便已经放弃了抵抗,依旧被毫不留情地斩杀,依旧被垒入京观当中。
遥想当初,十四万军兵出薛延陀,何等的意气风发!
到如今,残余两三万,似鬼凄凉!
定襄城那头,王恶、李大亮、张士贵稍事休息,让麾下安营扎寨、生火造饭,三人就是否追击展开了讨论。
“额觉得,可以稳一手,毕竟桑乾河对岸,是突厥的地盘,突厥与薛延陀都不是甚好东西,犯不上为了突厥出头。”张士贵的风格一如既往地稳。
三人在职司上较为接近,索性也不摆架子,不称“本侯”、“本官”、“本将”了。
李大亮点头:“大总管手头兵力折损有些大,待他安抚完部下过来,黄花菜都凉了。额的意思吧,也是由他们去,反正那点残兵败将已经掀不起甚么浪了。”
在李大亮看来,王恶想赶尽杀绝,报复的成分居多。
毕竟,宽仁大度王端正嘛。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王恶轻吟了一句。
李大亮、张士贵系出名门,不是程咬金他们那种瓦岗出身的土贼,该有的文学造诣一点不少,不由为此诗的豪迈大气打动了。
或许,王恶真是一片公心呢?
要是放走了乙失拔灼,若干年后乙失拔灼得势,重新率军杀入中原,自己会不会因此遗臭万年?
“你是副大总管,你说了算。”李大亮轻轻应和。
甚么副大总管?额怎么不知道?
“你忘了,大总管还任着兵部尚书呢,封你一个副大总管很轻松的事。大总管还让额把印信带来了。”李大亮掏出个包裹。
得,王恶是看明白了,自己的小算盘都在李勣的估算里,要是就此罢休,自然也没这印信。
李勣真是个人精啊!
要没李敬业那个倒霉孙子,就凭他的为人,他家在大唐,一定是富贵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