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许久的大唐朝堂又热闹了起来。
李世民无奈地看着臣子们开撕。
起因只是礼部尚书豆卢宽的建言。
“臣请禁止四品以上官员出入东西市。”
理由很充分,高官进入东西二市,容易影响到市场的正常运转。
朝堂上,反对声一片。
王恶出班:“臣反对这建言。四品以上官员不许进入东西二市,然后眼睁睁看着下面人糊弄么?连进入都没有资格了,你让官员们决策怎么办?拍脑袋决策、拍胸膛保证、拍屁股走人么?以后朝堂是不是要与民间脱节,各位高居庙堂之上,凭臆想牧民?”
附者如云。
除了王恶说的内容外,还有一点,这建言侵害了多数官员的利益。
大家都在东西市有产业,不准进入,谁敢保证自家的奴仆不会起歪心思?
哦,你们豆卢家族倒是另外有不出仕的子弟专门负责经商,站着说话不腰疼,额们呢?
即便是王恶,明确反对的原因之一,也是屁股决定脑袋。
所以,不要觉得谁有多高尚。
高尚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触及自己的利益。
口水四溅,甚至一些脾气暴躁的老倌已经举着笏板冲豆卢宽去了。
这就是大唐朝堂的特色,哪个月太极殿不上演那么一出即兴节目都不圆满。
豆卢宽举笏招架,身子不断后退。
没办法,这些官员太不要脸了,十数人围攻豆卢宽一个老倌。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难敌群狼,即便豆卢宽身手其实不逊武将多少也挡不住啊!
笏板打在身上,那是真的痛!
“诶诶诶,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真是的,你们是文官诶,怎么比额们武将还暴躁?这样不好!”
话很暖心,唯一的问题是,说出这话的卢国公程咬金恰好卡在豆卢宽的退路上。
一通传统节目之后,豆卢宽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官服,顶着食铁兽般的双眼、瞬间增肥成功的脸颊回到了位置上。
“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豆卢宽虽经百般打击也断不后悔!”
头铁的豆卢宽仍旧固执己见。
李世民不置可否。
严格说起来,豆卢宽的建言,不是毫无道理,但王恶他们的反对意见也自有其理由。
更重要的是,这又无关大唐的原则,随便他们闹吧。
王恶冷笑。
既然要玩,那就玩大的吧!
“臣想了想,既然豆卢尚书如此执著,身为检校监察御史,岂能不支持?不如这样,即日起,所有臣工家中禁绝经商,禁绝大臣家的奴仆挂名经商,禁绝大臣接受家族馈赠,臣会发动察院所有监察史、典事全力监督。”
王恶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魔王就是魔王,一张口就是掀桌子,大家一起玩完。
大唐的俸禄当然很优厚,可是,谁家没有一大家子人要养?
婆姨、娃儿、奴仆、部曲,哪一样不要钱?
只靠那点俸禄与食邑,咋养?
就说程咬金,在没弄闷倒驴之前,即便有崔氏为他操持家业,依旧紧巴巴的,哪像现在这般惬意?
钱是英雄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现在让一帮舒服惯了的官员一夜回到紧巴巴的时代,他们会拼命的!
“本侯薄有家产,现在决定全部转予阿耶,然后请许国公主持一下分家仪式。”
王恶有恃无恐地轻笑。
自汉以来,受儒家的影响,民间轻易不会进行分家。
但是,世事无绝对,有以下情况还是会分家的。
一:自然灾害、战乱导致家无余粮;
二:树大分枝,在子女成婚后自立门户,清朝道光年间便有一家以“人口渐多、恐伤天性”为由分家;
三:解决家庭矛盾分家。
父母析产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像王恶一样将家产上交也没人能反对。
王仁的存在让分家变得合理起来。
但是,王恶这一掀桌子,大家都慌了。
敢像王恶这样完全把家产析出去的,没几个。
不许奴仆挂名经营产业,找谁?
断了家族的支持,这些门阀世家出身的官员怎么维持优渥的生活?
一众官员的怒火腾地升了起来。
干他!
咳咳,不是说魔王!是说豆卢宽!
没事你撩拨魔王,惹得魔王出了这绝户主意!
要是陛下真听了这主意,大家还怎么活!
不约而同地,不分文武悄悄把豆卢宽围在中间,不少御史还一本正经地站在前面遮挡李世民的视线——虽然未必挡得住。
盏茶工夫,大家若无其事地归位,鼻青脸肿的豆卢宽扶着柱子站进来,正了三梁进贤冠,默默地站正。
挨打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