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不得留宿宫中的规矩?这时候有人敢提么?
当然,侍候他们的,没有宫女,全是宦官。
“外廷如何了?”
被温沸水浸泡过的棉花打湿了一下嘴唇,李世民无力的问道。
长孙无垢眼里透着一丝笑意:“还不错。”
静静地听长孙无垢说着李承乾打死刘连之事,李世民半晌无语,许久才幽幽地说:“你管这叫不错?”
长孙无垢认真地点头:“二郎觉得,这种一步就踩空的时候,除了雷霆手段,还有甚么管用的吗?”
李世民吃力地笑了一下:“太暴戾了。”
长孙无垢翻了个白眼:“好像你不暴戾似的,是不是伪装多了就觉得自己是斯文人了?”
好吧,李世民得承认,和发妻有争执时,他多半是争不过发妻的。
也罢,反正有舅兄与舅舅看着,应该出不了大乱子。
……
东宫。
李承乾满意地看着纥干承基。
“做得不错,孤这就让你去右率府挂一个付率之名。”
纥干承基大喜过望。
太子六率里的付(副)率可是从四品官,这一步可是跨度极大!
哈哈,谁让东宫里唯有额纥干承基是混过江湖的游侠儿,对那些鸡鸣狗盗之术颇有心得呢?为殿下分忧之事,自然是额包了!
甚么米袋藏弩、宫廷玉佩,对纥干承基来说,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能因此大幅升官,却是因为忠心!
哪怕是贵为太子,也需要有人为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任何一个世界,光与暗从来不是只存一方的,就像手掌的正反面一般。
让孔颖达、魏征、于志宁、杜正伦等人知道李承乾的阴暗手段,只怕是眼睛珠子都能瞪出来。
合着额们教导了多年的持正,就持出这么个玩意儿?
“太子,陇西李家的长老持苏秘书丞的名刺来求见。”门子来报。
“苏秘书丞?甚么玩意儿?也敢来架梁子?”李承乾不悦。
门子哭笑不得:“那位就是未来太子妃之父啊!”
李承乾恍然大悟。
“打出去!命左春坊左庶子斥责苏亶,问他是否对亲事不满,如果是,孤不介意改娶。”
站在东宫大门外的陇西李家长老腿都站麻了,却不见回讯,正嘀咕间,却见东宫卫士持棒而出,不由仓皇而逃。
好汉不吃眼前亏!
舞象之年的少年最可怕,无法无天的,就是真打了也是白打。
诶,没法沟通啊!
愁!
苏亶府上。
被太子左庶子一通训斥的苏亶满脸苦笑。
当年苏家欠了人陇西李家一个人情,不还怎么办?
太子完全不给情面,苏家里外不是人,苏亶还得赔着小心,免得激怒了这位气性不佳的未来女婿。
这都什么事!
……
鲁王李元昌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看着陇西李家长老李全杰点头哈腰的呈上厚厚的礼单,心里在嗤笑。
陇西李家在朝堂上不是很狂吗?还敢把太上皇拿出来说事。
呵呵,知道大侄子的凶残了?
鲁王宾客念完长长的礼单,李元昌打了个呵欠:“无功不受禄,长老还是拿回吧。”
李全杰瞬间明悟。
素来最贪婪的鲁王不受礼,是猫不吃鱼了,还是狗不吃肉了?
答案只有一个,要加钱。
李全杰忍着肉疼,再度掏出一张礼单。
礼单虽然短了许多,可价值却是前面那张礼单的数倍!
同样是骏马,后面那张礼单的汗血宝马不比突厥马更有档次?
尤其是,对于李元昌这种专业画马的人来说,汗血宝马是更好的观测对象!
昔年王右军的《丧乱帖》,虽略逊于《兰亭集序》,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陇西李家拿来作赔礼也是肉疼不已。
当然,这样的安排,也只是对李元昌这样书画造诣极深的人有诱惑力,如果落到李承乾手里,抱歉,这些东西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动人。
李元昌听着鲁王宾客念礼单,眼里浮现出一丝得色。
在本王面前耍这些花样,当本王好糊弄?
没有足够的敲门砖,别来与本王说事!
“请鲁王在太子面前代为缓颊,陇西李家对皇室没有不敬之意,纯粹是小辈胡来,陇西李家愿意为此付出诚意。”李全杰的姿态摆得极低。
李元昌双臂大张,放肆的圈着椅子的环形扶手,夜枭般的笑了:“倒是推得一干二净,可惜这说法连本王都糊弄不了,你觉得太子会相信?”
李全杰沉默了一阵,肃然拱手:“请鲁王示下。”
李元昌身子前倾,逼视着李全杰:“交出始作俑者,此事才算终结。”
李全杰几乎跳了起来。
如果陇西李家愿意交出大公子,还花费重金来找你鲁王做甚?
李元昌桀桀大笑:“真以为交出人就能平了太子的怒火了?你们太不了解他了!不搞到陇西李家元气大伤,太子肯罢手?本王出面的作用,是不让太子迁怒于陇西李家。否则,李陇西李家要么起兵造反,要么被太子整死。”
李全杰不敢相信,连皇帝都忌惮世家,太子敢如此肆无忌惮?
李全杰却又不得不信,行事如此暴戾的太子,真敢拿陇西李家祭天!
“别忘了,这次你们做得太过,五姓七家可不敢与你们共进退!”李元昌直接戳中了陇西李家最大的弱点。
没有五姓七家的联盟,单凭陇西李家,拿甚么与皇权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