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成河,尸骸满地。
当杀戮中止时,地上除了尸骨,就是跪着的突厥人。
老规矩,除了年迈的老人,高过车轮的一律杀了,牛全部宰杀,除了一些必须携带的牛肉,其余的全部扔了,而马,除了必要轮换的马匹,一匹不留。
便是昆仑奴第一次与奴隶主王恶有了强烈的意见冲突。
按王恶的意思,昆二十的尸体,要么就地掩埋,要么火葬了。
昆一他们坚定地认为,按照家乡的习俗,战死的昆二十必须水葬,才可以魂归故乡!
问过一个苍老的俘虏,知道这条河流向的不是大唐,王恶也就不再坚持了。
爱咋地咋地,反正王恶心意尽到。
昆一他们悲痛的拆了马车、马圈,给昆二十搭了个床,将他放上去,然后嘴里念着他们土著的咒语,又蹦又跳的,倒是与乡间跳大神隐约有互通之处。
然后,昆二十被连“床”一起推下水,昆一他们大呼小叫的目送一番,礼成。
昆仑奴的悲伤来得深切,去得也极快,不过一瞬间,昆一他们已经眉开眼笑的同烤牛肉作战了。
大致判断了与这条河流相反的方向,王恶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奔走。
不要提缴获,提了伤心,眼睁睁看着突厥人的金银财宝在旁,却不能收取半点,只能过过眼瘾,对暴发户的王恶倒没甚,可对苦哈哈的军士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痛楚。
真不能拿,对于需要辗转作战的军士来说,身上多带一点不必要的东西,生存的机会便要少一点。
“什么?他们出现在我执思设?”前一分钟淡定无比,下一分钟执思失力跳敢起来,面容满是惊骇,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羊皮大图前,把一个个点连接到一起,更是大惑不解。“为什么会出现在执思设?这不合常理,中间还隔了几个部族啊!”
作为颉利可汗阿史那咄苾的第一战将,执思失力的失态让所有首领都觉得惊讶。
不是损失不起一个部族,关键是,这部族是执思失力的根,是执思设本部啊!
执思失力的父母、妻儿全在这部族,这一下痛彻心扉!
阿史那咄苾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执思失力:“执思失力,振作起来!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为了突厥,再大的痛苦我们都必须忍,一如我们在前隋时期的忍辱负重!撑住,击败西突厥,成为这片草原上唯一的霸主,我们才能找唐国算账!”
执思失力痛苦地点头。
父母没了,就当他们归向白狼的指引,妻子没了,重新娶,儿子没了,再生!
然而,几日后,巨大的噩耗让执思失力一下子软了下去。
执思设、突利可汗阿史那什钵苾的领地爆发瘟疫,大量人口、牛马病倒,根基尽丧,没有十年时间,休想缓回元气。
这下连阿史那什钵苾都蔫了。
本来,以自己日益风涨的实力,还想着与叔叔争一争大可汗的位置,这一下彻底丧失了底气。呵呵,能不能保住小可汗的位置,还得看叔叔会不会手下留情了。
雪上加霜的是,赵德言手持一张便条,急匆匆地闯入王帐。
“可汗,大事不妙!唐军进攻梁国,将解事天子困在朔方城,并封锁了梁国与突厥之间的消息,我们的人好不容易才把消息送出来,为此梁国已损失了上万兵马。”
阿史那咄苾拍案而起:“难怪唐军要深入我突厥境内袭扰,原来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梁国不容有失!传令,起兵增援梁国!”
阿史那什钵苾愁眉苦脸的拱手:“可汗,我部爆发瘟疫,损失惨重,军心不稳,还请可汗准许我率部回去救灾。”
执思失力跟着拱手,虽然一言不发,意思却是很清楚:我也一样。
阿史那咄苾仰天长叹。
一群鼠目寸光的憨憨!
失去了梁国,突厥对大唐威逼的态势就要瓦解!攻守易势,以后就是突厥在大唐的威逼之下了!
然而,眼下的情形,颉利可汗还真不能阻止突利可汗、执思失力回去,否则失了人心,很有可能被激怒的各部拉下可汗之位!
“罢了,我率部增援吧。”阿史那咄苾只能妥协,勉强尽力一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