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沟渠、水车啊!”王恶自然地回应。
族老咯噔一下,几根雪白的胡须被拔了下来兀自不觉,喃喃道:“水车是什么东西?”
大唐没水车,还是水车没有推广?
王恶愣了一下,拿着一根枝桠在地上大致画了赶来:“靠着水力的冲击,水筒轮番转动着将河水汲到高处,倾倒入水槽中,再注入沟渠,自然不怕干旱了。若是怕水车引水太慢,可以加上人力踩踏引水。”
族老霍然起身,自有一股大将军的凛凛之威:“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正月初三开始,全庄人动起来,选定引水的地点,挖沟渠!会木匠手艺的,全力配合王恶,一定要把水车做出来!”
小王庄上下齐心协力的效率高得吓人,纵横于阡陌间的沟渠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挖好,现在就只等水车竖起来。
“一、二、三!”汉子们赤着膀子,打着号子,用力拽着缆绳将庞大的水车拉起,卡入打进河水里的底桩。
一条条竹子劈成的水槽架起,汉子们紧张地看了一眼水车旁敲敲打打的王恶,不知道大家花费了如许精力,会不会是竹篮打水。
族老的手臂在微微地颤抖。
没有人知道,族老一力支持未成年的王恶,因此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族老年岁大了,再坐不坐这位置无所谓了,可要是办砸了此事,一世英名转眼成笑话,保不准他会郁郁而终。
但是,族老依旧坚定地选择不开口,静静地看着王恶鼓捣。
这,就是最坚定的信任,一个长者对后辈无私的支持。
王恶拔开塞住的卡子,水车缓缓地旋转。
这一刻,小王庄的老少们心都是揪着的。
水车忽然卡住了,又似乎是水力不足以推动它转动。
这一瞬间,自族老开始,人人的脸色都有些灰暗。
好在没一会儿,水车仿佛蓄够了力,缓慢而坚定地旋转。
当第一筒水倒入水槽时,小王庄老少齐声欢呼,就连族老都不断地顿着木杖,枯涩的老眼流出了两滴久违的泪水。
水车运行着,就意味着小王庄以后都不会缺水,再也不会出现前朝时大旱哀鸿遍野的惨状!
更重要的是,王恶制作水车的全过程完全是公开的,小王庄的不少人已经学了个七八成。
“听着,谁要是不经王恶许可,擅自将水车制作工艺传出去,按族规,打死勿论!”一向如佛陀般慈悲的族老突然变得声色俱厉,怒目金刚的看向所有人。
“族老说得是哩,若有那狼心狗肺之辈,族规侍候!”庄民们争先恐后的附和。
受了王恶的恩惠,要是不能替他守住这点机密,那还是人么?大乱之后的大治,人们相对要淳朴得多,要求也低,道德观念要强上很多。
常升在围观的行列里,惊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亲眼目睹,常升绝对以为这是在说胡话,一个没有接受过工匠培训的农家子弟搞出这匪夷所思的大物件,闹呐!
人群渐渐散开,常升也打算离去,脑子里突然一个念头升起,压都压不住。
自己可是至圣先师的门徒,好歹是王恶的先生,这样不好!
问题是,脑子里一个黑色的小人在挥舞着拳头,叫嚣着:“这可是不世之功!”
常升终于不再压抑自己,走到王恶面前,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上次来过的教谕萧胜在朝中有关系,可以直达天听,常升打算将水车的事报给他,由此得一个“举贤”之功,至少,进县学任教是稳稳的。
“可是,朝廷要额交出水车的制作方法怎么办?”王恶信不过任何人的节操,哪怕是后世,巧取豪夺的事又少了?
常升的意见是上报的时候提出王恶的要求。
王恶的意思很明确,大范围制作水车可以,但每架水车得交给他一文钱的使用费,且各地的水车制作,必须由小王庄庄民监督,并且官府得支付庄民的薪酬。
常升根本不理解王恶的用意。
水车是关系民生之物,王恶不想凭此牟利,但一定得收费,要给这个时代灌输专利意识,只收一文是象征性收费;至于小王庄庄民派出去监督,那是为庄民牟取的福利,毕竟王恶也曾多次受过庄民的恩惠,投桃报李而已。
常升干咳两声,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雍州长史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鼓捣着要弄雍州联席诗会,要下面各县出学子参加,可论诗才,大唐各地的精英都云集在长安县、万年县,蓝田县有个啥?就是出个三瓜两枣,也早往长安跑了。
萧胜虽然口口声声说是看开了胜负,可常升知道,这位上官其实极为争强好胜,这不过是无奈在之下的自嘲而已。
常升一门心思想往县学里钻,自然得为上官分忧,可可的自己学生还会作诗,虽然有点歪,好歹也能放屁添风啊。
“那么幼稚的把戏,居然还有人玩。”王恶呵呵直笑,明摆着是让其他县成为长安的垫脚石嘛,连点遮掩都不要,“先生,额参加,若是有个好名次,对你也有益处罢?”
“尊师重道!”常升负着手,脸上的笑容却是绷不住。“那啥,君子不言利。”
秒懂,虽然不言利,但是不拒绝利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