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番薯不是一点毛病没有。
现在的李泰父子就深受其害。
弓着身子,夹着腚,听着九曲十八弯的细响,感受着肠胃轻轻的蠕动,父子俩笑容尴尬。
虽说知道人有三急,可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们,失礼。
对于平头百姓而言,这并不是多大的事,随心所欲就完了。
对于家世良好的李泰来说,就有悖刻在骨子里的礼仪。
然而,矜持终究抵挡不过生理反应,李泰父子忍不住跑到角落处,苦着脸,一通排气,舒爽了。
“虽然是十全九美,但能让人填饱肚皮,也是功德无量的事。司农寺少卿王彪好像也在做推广番薯之事吧?”李泰缓缓搓着肚皮。
震得肠子痛呐。
王恶微微叹气:“说是去洛阳推广番薯咧。”
洛阳沙地多,土地多贫瘠,种上番薯,至少能让百姓吃饱肚皮。
与番薯相比,亩产五六百斤的苞谷、土豆都得靠边站。
好吃与否、放不放屁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迅速将番薯扩大推广、养活渐渐膨胀的人口才是要紧事。
看史书记载,某某帝王时期人口冠绝于世,举世皆贺,谓之盛世。
却没人注意到,那个负荷的临界点,对整个王朝的压力有多大。
稍有不慎,就是崇祯吊煤山那个玩法,崩盘。
番薯的横空出世,意味着大唐可以将这上限拉得更高,有更多的斡旋空间,可以在理论上让大唐延续更长时间。
李泰笑得开怀:“洛阳正是本王的藩国。”
不同于李治那个衰货,李泰对于洛阳的军政,是有一定的干预权的,只不过他懒得多事。
李治离开小王庄,顺带拉了一车番薯,当真是连吃带拿。
堂堂魏王侍卫驾车,魏王步行护送,承天门的羽林卫根本不敢阻拦。
太极殿有石阶,马车上不去,李泰立刻指挥着羽林卫军士、宦官将马车抬入大殿,丝毫不顾他人的目光。
“巴州、通州、万州大旱,赤地千里,百姓在食用草皮树根。此上天警示,天子失德,当下罪己诏。”
即便是李世民端坐龙椅,御史们依旧滔滔不绝地喷着,颇有继承魏征遗风的感觉。
李泰牵着马,缓缓走到御史身边,猛然一扬马鞭,狠狠地抽到他脸上。
“无耻之尤!此等不学无术、只会欺君罔上的狗官,是谁拔擢的?”
除了在礼部强行刊发《长安晨报》那一次,还从来无人见儒雅君子李泰如此暴怒过,以至于群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魏王冲动了。”李世民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驾车上殿,所为何事?”
责罚?
滚一边去,不知道诸子之中,朕独青睐青雀么?
“臣李泰,为陛下贺,为大唐贺!祥瑞现世,天下子民将永享大唐福泽!”李泰一本正经地道贺。
被鞭打的御史捂着伤处,阴阴地发话:“魏王虽位高权重,却不可以胡说,祥瑞岂是魏王一言决之?”
“若谁觉得本王之言不实,愿去王爵,贬为庶民!”
李泰信誓旦旦的话让人心虚,万一真是祥瑞呢?
别多嘴,有傻缺顶在前头,不是很好吗?
李泰傲然举起一块两斤重、兀自带着泥土的番薯:“耿国公冯盎,不顾自己高龄,带兵出远洋,带回来的物种中,便有此物,名为番薯,司农寺已有推广。”
“但是,不得不批评司农寺卿柳括,太实在,只会低头干活,不会及时向朝廷禀告。此物,润泽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荠,亩产二千斤!”
“是,确实是湿重,但晒干之后也不会低于千斤!”
“司农寺少卿王彪已于洛阳推广番薯,此物当能养活更多的百姓。现在,本王说它是祥瑞,有谁觉得所言不实?”
满朝哗然,目光聚焦在不哼不哈的柳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