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桩可以好好说的事,在李世民的神操作下变成死结。
这也是许多阿耶的通病,只晓得用父权强压,根本没有沟通,就像后世以爱的名义、送子女去网瘾学校受电击的父母。
杜正伦也没有好日子过,一个“妄议废立”的罪名扔下来,他只能远走静海府,任了安州的右司马,这辈子估计难回长安了。
太子告病的小道消息在长安渐渐流传。
幸运的是,《长安晨报》此时已收归礼部,小道消息不会现诸于文字。
同时,礼部出台了一系列方案,对于书籍、报刊严加管理,京兆府再抓了两个嚼舌头的,流言自然戛然而止。
事态是控制住了,可李世民父子间的隔阂却已深不见底。
李承乾将自己幽闭于曲室之内,除了生活必需之外,概不见人。
苏嫣然强行闯入一次,见到的却是一身道袍的李承乾。
“道可道,非常道……”
李承乾眼睛微睁,手执拂尘,轻颂《道德经》。
“殿下,何至于此啊!”
苏嫣然泪流满面。
只是,再滚烫的泪水,也温热不了已经冰冻的心。
从头到尾,李承乾没有偏移过一下目光,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颂经。
苏嫣然甚至可以肯定,李承乾已经有了出家之心。
“厥儿尚且年幼,你不能弃之而去啊!”
苏嫣然悲从中来。
这个家,竟要为了一点小事而散了么?
皇宫后宫,南海之畔,李世民倚在垂柳之干,眼神透着迷惘。
东宫之事,朕,真的错了么?
“韦妃,东宫一事,朕的处置难道不对么?”
韦德妃轻轻摇头:“按说,陛下与太子之间的事,轮不到妾身一介妇道人家说三道四,只是陛下垂询了,妾身也就斗胆说说。陛下由来有一个偏好,重女轻男,对皇子一般,而对公主极尽宠爱。”
“一碗水端不平,自然子女心里会有一点小小的疙瘩,这不起眼的疙瘩,却会在父子冲突时被放大。”
“陛下对皇子,尤其是太子,惯常以强硬的压制为主,不会怀柔,更不问他们的心事,此次更是不由分说便斩了东宫之人,太子不要颜面么?”
“妾身听闻,太子召突厥人,了解突厥礼仪,是因为仍旧将突厥视为大敌啊!”
“水沸时,应釜底抽薪,而不是扬汤止沸啊。”
韦德妃比起长孙无垢来,言语间又多了几分锋芒,既然要指出问题所在,便不会留甚么情面。
这也是为甚长孙氏能为后、而她只能为妃的原因之一。
李世民颓然:“朕对他寄予厚望……”
韦德妃叹息:“为人父母,最忌讳寄予远超子女能力的厚望,否则就是逼死子女,陛下三思。另外,说句不该说的,陛下斩称心,与昔年太上皇斩刘文静,何其相似。”
李世民沉默了。
刘文静是唐军举义旗的元从,一身谋略,还在房杜之上,与裴寂稳稳抗衡,却因为坚定支持李世民,被李渊借故斩了。
彼时的李世民,暴怒、伤心、颓废,兼而有之。
以此类推,此时的李承乾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不为过啊。
“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驾临楼观台,然后呆在楼观台不走了,宣称要出家!”力士气喘吁吁的来报。
李世民苦笑一声。
幸好是道家,不是佛家,否则那光头一剃,大唐颜面无存了。
“着中书省侍中魏征,去楼观台劝谏太子回宫。另外,知会魏征,务必怀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