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幽幽一叹道,“朝廷运行,诸事在守令,诸官行事好坏在选拔人才,而人才难觅也。”
温体仁也是大胆开口道,“皇上,东林复社等结社结党,社党横行,把持地方考试,凡不和他们意志思想者,皆打为异类,排挤攻击不断,安插亲信,干涉朝政。利用当地士子身份,以言路威压地方官府衙门,蛊惑百姓,评论朝政。”
“臣观今之守令,大半出于进士,盖进士出身,但凭三场文字取中,科举所考科目皆仁义道德、纸上空谈,无益于国事。”
“房师主试不能豫知其人之长短,未免贤愚互收、贪廉杂取。况人才之生,迥不如古,贤者少而不肖者多。”
“则当今取人之法,不可不思变通之计也。”
“太祖高皇帝洪武四年,一举制科后,以其徒有文词而鲜实行,六年即罢科学,端用征辟。有经明行修、怀材抱德、贤良方正之人才孝弟诸科,郡举于朝,以次除用。盖荐举,亲见其人之才品而后荐之,孝弟诸科,郡举于朝,以次除用。”
“……臣请易其名为保举,其所举之人果称任使,即谓所保得当;如本人一有过犯,即谓所保不当,举主一体连坐:庶人心悚惧,莫敢行欺而滥荐也。所举得人,则守令皆贤,而百姓安全;百姓既安,即驱之为盗,臣知其不愿矣……”
这些话深得朱由检的赏识,这一段时间他深感朝政日益败坏,国家局势维艰,乃是朝臣和地方官员,人浮于事,懒政、殆政普遍,任上为官风花雪月、吟诗弄词,虚浮以度。
朝廷用这些词官治理天下,何日能内灭流贼?外拒建虏?
朱由检越想越觉得温体仁说得对,但是他同时也知道,科举已经实行数百年深得士子文人之心,而且相对公平,科举乃朝廷根本之政,决不能动,动则,国将不稳。
不过,现在朝廷危难之时,可以两者并行,科举为主,举荐为辅,为国家选材。
他又想起了前几天,席稿跪伏于大明门外的淮安卫三科武举陈启新的上疏《疏三大病根》,朝廷有三大病根,一曰:以科目取人;二曰:以资格取人;三曰:以推知行取科道。
其中的内容,他历历在目,看后使他触目惊心,深感地方的腐败,官员、地方豪绅横行,文人士子朋比,犹如一党,上凌下虐,朝政怎能不坏?
现在建州跳梁竟要称帝,朱由检更是心中焦急国事,恨不得一下子扭转乾坤,荡平内外宵小。
略一思索,朱由检即道,“科举乃是根本,不可轻动,但举荐之事作为补充可以行之,老先生立即与内阁诸辅臣加紧商议,将举荐之事颁行天下,以期有杰出人才为朝廷效力。朕深期待。”
“微臣遵旨!会尽力尽快早日研究拟好颁布,以期为朝廷找出人才简用。”
“臣告退。”
朱由检点点头,双眼目视温体仁退出文华殿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朱由检整整在座位上独自一人做了一刻钟后,才起身摆驾乾清宫。
但是,其心中犹如堵了一块石头,觉得憋闷不堪。脑中不时想起建虏挑梁将要称帝密疏,感觉自己很无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什么都不管了会怎么样?可惜,自己身负列祖列宗的重托,这些也只能想一下而已。
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望着远方,在想着,这艰难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