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
云苓微怔,她身形顿了顿,不等萧壁城答话,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缘由。
“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之前的事?”
萧壁城神色平静,不答反问,“你还是会去北秦找她的,对么?”
云苓没有回答。
萧壁城笑了笑,声音随着黯淡的目光低了下去,“其实你不回答,我也知道答案的。”
云苓神色微动,“之前的事,你生气是应该的,但是……我不可能放弃去北秦的念头。”
她低声说着,心里前所未有的混乱,手指微微蜷起。
萧壁城垂下双眸,将她蜷起的手指握在掌心,带着厚茧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细指,带来暖而微痒的感觉。
“我从未想过要你放弃去北秦的念头,但你不能是现在去。”
云苓微怔,忍不住抬头看他,萧壁城将她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轻轻一叹。
“云苓,那天你被劫走的时候我真很慌张,你不知道,你大着肚子的样子有多让我担忧,恨不得每天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
“我不停安慰自己,你和寻常人不一样,要相信你不会有事,可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它很害怕,都快要跳出胸口了。”
云苓看着他明显削瘦的脸颊,还有下巴处几分沧桑的青色胡茬,心底涌出淡淡的愧疚。
“那天看到你没事,我终于松了口气,但事实也证明,你并非坚不可摧……当时你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说要去北秦,我很着急,也很生气。”
萧壁城的凝视着她的脸,目光一动不动。
“那时我忍不住想,我和孩子在你心中的份量,其实并没有那么重,对吧?”
云苓敛眸,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两张皱巴巴的小脸上,沉默地摇头。
看了孩子半晌,她轻声问道:“你怪我么?”
“怎么不怪?我那样一心待你,却比不得别人在你心中的份量,我不仅嫉妒厌恨别人,也怨怪你薄情冷意。”
萧壁城垂眸低笑几声,微微用力握紧了她的手。
“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你们一同出生入死二十年,而我不过和你相识短短几个月,本就没有资格相比。更何况……你我的初见本就谈不上愉快,若非你腹中有孩子,若非我死缠烂打,你兴许根本不会留下。”
云苓平日里总是风轻云淡,起初萧壁城以为她只是性格如此,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她不关心不在乎。
她一直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直到因为精神力的原因,他被归类为“同类人”,才终于肯向他打开心扉的一角。ΚáИδんǔ5.ζá
云苓安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里忍不住有些发堵,胸口微闷。
“你是我两辈子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喜欢过的人,在我心里同样是无可替代的,我没有骗你。”
听到这句话,萧壁城眼神微微发亮,轻声问,“那我们的孩子呢?”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上辈子,我每天都为逃亡绞尽脑汁,一同逃离组织是我们努力了十几年的目标,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天会和一个人在一起,更没想过会有孩子。”
上辈子她们最大的愿望,就是逃出去以后,找个温馨隐秘的地方隐居,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无忧无虑地守着彼此到老死。
云苓慢慢地说着,仍旧苍白的脸上,眼神和声音都透着几许迷茫。
“我来这里的时候,他们就莫名奇妙已经在肚子里了,一开始我也没当成过是自己的孩子看待。”
萧壁城听到这里,弯着唇角笑起来,“所以那个时候,你很痛快的跟我说,要拿孩子来换石头。”
云苓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没打算要他们。”
因为她打心底不觉得孩子是自己的,想着生完丢给萧壁城换了陨石就跑人。
“直到后来发现两个孩子也拥有精神力,我才改变了想法,说服自己那的确是我和你的孩子……我说这些,你是不是感觉很失望?”
萧壁城松开云苓的手,蓦然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低笑起来。
“没有。”
“真的么?”
“当然,我现在才想起来,其实我的媳妇儿本来就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萧壁城将下巴放在云苓的头顶,微微挪动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突然间莫名奇妙多了两个孩子,一定感觉很无措茫然,你会那么想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或许经历过很多,但在感情方面纯然就是张白纸。
云苓微微一怔,心底有一种难言的情绪缓缓蔓延,她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不妥,多少伤了萧壁城的心,但萧壁城这样包容她,她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萧壁城伸手将她散落的鬓发撩到耳后,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昏睡这两天我想了很多,起初我很嫉恨,为什么要有别人横挡在你我中间,如果这些人不存在就好了。可是后来我又觉得庆幸,庆幸另一个没有我的世界里,你在过往那些痛苦和难捱的岁月,有几个能够依靠和信赖的人,不必独自承受……”
云苓鼻尖隐隐有些酸涩,垂眸不语。
萧壁城的手滑落在云苓胸前,把玩着一缕乌黑发丝缠绕指尖,硬朗的面庞也变得柔和。
“我知道,她们在你心中有非凡的意义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云苓……这里已经不是那个世界了。”
“你无需再忧心逃亡,今后一辈子有我在你身边,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养育孩子长大,什么都不必忧烦,无论你想踏遍天涯海角找谁,我都会陪着你。”
云苓靠在萧壁城怀里,怔怔地望着前方,视线开始有些模糊。
这不就是老一心心念念想要拥有的一切么?
这个念头也曾在她心中一闪而过,但从没奢望过能遇上这样一个人。
萧壁城抚着她的脸,指尖冷不丁触到些许微凉的湿意,身形微顿。
这是萧壁城第一次亲眼见到云苓掉眼泪,他放开云苓,双手捧住她苍白削瘦的脸,大拇指轻轻拭去两颊的泪痕。
“你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后生同一个衾,死亦一个椁。”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诚挚,云苓的眼泪反而掉的更凶了。
她想,这世上是有人爱她的。
昏暗潮湿的矿道中,陆叶背着矿篓,手中提着矿镐,一步步朝前行去。
网站内容不对,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正确内容。少年的表情有些忧伤,双目聚焦在面前的空处,似在盯着什么东西。
外人看来,陆叶前方空无一物,但实际上在少年的视野中,却能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树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叶繁茂,树杈从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开,支撑起一个半圆形的树冠。
来到这个叫九州的世界已经一年多时间,陆叶至今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当自己的注意力足够集中的时候,这棵影子树就有几率出现在视野中,而且别人完全不会察觉。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声叹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醒来,还不等他熟悉下环境,所处的势力便被一伙贼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杀,他与另外一些年轻的男女成了那伙贼人的俘虏,然后被送进了这处矿脉,成为一名低贱的矿奴。
事后他才从旁人的零散交谈中得知,他所处的势力是隶属浩天盟,一个叫做玄天宗的宗门。
这个宗门的名字听起来炫酷狂霸,但实际上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
攻占玄天宗的,是万魔岭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万魔岭,是这个世界的两大阵营组织,俱都由无数大小势力联合形成,互相倾轧拼斗,意图彻底消灭对方,据说已经持续数百年。
在陆叶看来,这样的争斗简单来说就是守序阵营与邪恶阵营的对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这样的对抗大潮中。
历年来九州大陆战火纷飞,每年都有如玄天宗这样的小势力被连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占据各处地盘,让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矿奴就矿奴吧陆叶自我安慰一声,比较起那些被杀的人,他好歹还活着。
能活下来并非他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杂役做事,如陆叶这样没有修为在身,年纪尚轻的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这一处矿脉中的矿奴,不单单只有玄天宗的人,还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门的弟子。
邪月谷实力不弱,这些年来攻占了不少地盘,这些地盘上原本的势力自然都被覆灭,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处奴役。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有一个特点,还没有开窍,没有修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陆有一句话,妖不开窍难化形,人不开窍难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开灵窍,只有开了灵窍,才有修行的资格。
开灵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普通人中经过系统的锻炼后能开启灵窍的,不过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门的,有长辈指点,这个比例可能会高一些。
陆叶没能开启自身的灵窍,所以只能在这昏暗的矿道中挖矿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