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狐疑地歪了歪头,不明白为什么死到临头的人会忽然大笑,所以,踌躇不前。
“我就是想到,你的指甲划一下我的手背,我就会死。人真是太脆弱了。”
奶狗仍旧歪着头。
“打呱呱坠地起,我就知道,活下来不是一件容易事。家人废了好大劲,才保住了我的性命。而我这脆弱的身体,却要扛起整个家族的命运以及樗栎这个称号。知道樗栎是什么吗?就是废材。他们要说得文雅一些,才能显得高级。
“所以,我一度觉得死亡没什么,常想放弃思考,不愿花心思在不太重要的事上。可是,去年我差点死了,却觉得死掉很可怕,并不是无所谓的事。之后,我的脊柱更沉了,我快死了。
“为什么我要说这些?为什么我要笑?因为我觉得无论我怎么看待生命,生命都如此脆弱,不在人类掌握之内。可是,我却想,至少我该掌握死亡……壮烈的、凄婉的、美好的……唯独不该是默默无闻的。
“毕竟,我没想过成为大侠。不该事了拂衣去。”
奶狗听厌了,兴许是看厌了他的表情。低吼一声,后腿蹬地,眨眼就到了白云裳面前。白云裳瞳孔一缩,爪影突现,咬住奶狗的腹部。咔——奶狗四足蹬直,不动了。
白云裳小心翼翼地把奶狗放在地上,生怕被它的指甲划到。他擦了把冷汗说:“呼——所以,我不能现在就死。”
“哟,刚才那招极有如佛拈花的神韵。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学我二门武功了?”
白云裳见小乙来了,两腿一软,瘫坐在地,说:“我要死了,差点就死了。哈哈。”
“又犯傻,死是开心的事吗?”
“活着是件开心的事。”
小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尤其是哲学问题。两相沉默了几秒,白云裳说:“我们家传武功博采众长,曾钻研过欧礼佛。另外,骆芥尘曾指导过我,可我……当时不知道他叛出师门的经过,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
小乙佯怒:“有时候你说话七拐八绕的,让人听着心烦。我拿你当朋友,还在乎你偷学武功。要是你想学如意诀,我大不了收你当徒弟。”
“你才二十二级。”
“二十二级又怎么了?”
“意思是……你比我弱。”白云裳很认真地指着自己鼻尖。
“有种你起来,咱打一架!”小乙掐着腰,不忿道。
白云裳从小乙的腋窝下,看到他身后还有人在,便揣着好奇,歪过头去看。随即露出灿然的笑容:“你是沈柏青叔叔吗?虽然你留了胡须,声音也变了,但我记得你是感情丰富的人,激动的时候嘴唇会颤个不停。蓄须之后更明显了。”
头领嘴唇颤得更厉害,连带着一把胡须都在颤,好像一团漆黑的风滚草,快要被风吹动了。风滚草里,还时不时传出急促而短暂的抽噎声。
他走向白云裳,机械得就像腿不会打弯的木偶。走着走着,还顺拐了。可没人笑话他,两人都在对他行注目礼。走得近了,月光把白云裳白皙的脸映得更白。
“是、是你……是我……”沈柏青猝然扑倒在白云裳面前——向前倒的时候,他腿没有打弯,直到脸快挨地才想起屈腿,以瑜伽姿势趴了下去。
“少爷,我沈柏青终于等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