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乙得出了,所有被女孩伤害过的男人都会得出的结论。可是,心却更乱了。为什么要骗我?骗过我之后,为什么还要折回来,闻着讨厌的味道,煞有介事地劝我离开,似乎只要挑战了贾祎皋就会万劫不复?
女人心,都难以捉摸!
小乙又得出了,每一个对女孩还抱有期待的男人会得出的结论。
然而,眼下,他不是要成为哲学家,更不是要成为妇女之友。他要做的是练成“二气混元”——嘿!二这个字和二门还挺有缘!不行,不能胡思乱想。逼着自己恢复沉静,可就像深夜里一再劝告自己要睡觉的人一样,树欲静而风不止。
忽然,小乙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几乎可以把任何热情都浇灭的容颜。冷漠、沉静又清丽绝伦,曾像一支抗体,抵挡下了夏千蝶的入侵。或许,她比聂元有用。于是,他开始替换脑中的画面,纤弱的小腿和桃花色的长裙......
很快,他沉静了下来。可是心脏总在不知不觉中,由沉稳猛地跃起,然后摔落低谷,噗通——噗通——
这一处归于寂静,另一处乍起波澜。
夏千蝶凌空踢出一脚,健美的长腿划破空气,和兰如常的银色甩棍交碰在了一起。声音沉闷,远没有夏千蝶的呼吸声高扬。
落地,夏千蝶紧跟着一腿踢出,快过了刚才的一脚。紧接着又踢出一脚,双腿像盛开的雏菊花,轮流踢出,哒、哒、哒——与甩棍撞击。这套华丽而不失凶狠的踢技,远远超出了比赛时她所展现出的水准,甚至可能接近丙字位强者的水平。
即便这样快、狠的攻势,也不会令夏千蝶呼吸急促。可她的胸腔却在夸张而没有节律的起伏着,驼色的眼眸里燃着炽烈的怒火,简直要把兰如常美貌的影像烧为灰烬。
“千蝶妹妹,饶命啊!”兰如常的甩棍被踢落,只能向后跳着躲避,绾在脑后的发髻已经散了一半,“我不懂武功啊。”
夏千蝶不理,脚尖绷得笔直,猛地戳向兰如常的咽喉。兰如常的瞳孔蓦地一缩,手掌成爪,转瞬捉在了她的脚踝,向怀里一拽,拽得夏千蝶失了重心,歪着上身好似要栽倒。但她并没有栽倒,而是顺势凌空翻了个身,挣脱兰如常的抓握,同时扭动腰肢,另一条腿斜着扫向兰如常的太阳穴。
兰如常毫不慌乱,抬臂挡住夏千蝶的扫踢,猛地向前进步,一拳重重落在她的胸口,将尚悬在空中的她朝下打落。落地前,夏千蝶顺势回踹,一脚蹬在兰如常的小腹,踢得她向后踉跄了数步,方才喊起痛来:“啊!疼!”
夏千蝶胸口挨得一拳实际不轻,可她根本没有喊痛的意思,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跟着抬起一条腿。
“不来了!你要打,我就喊老大救命了。”兰如常的头发彻底乱了,披散在脸前,狼狈地高举双手,弓着身子后退。
夏千蝶犹豫了一下,缓缓将腿放下,质问:“你们的利益高于一切吗?”
兰如常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脑后,胡乱地绾了个结,说:“不,不,是老大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他想,我就绝对会帮他实现。”
夏千蝶面露古怪,兰如常解释道:“你还小,不懂得。爱一个人就要处处为他着相,有些事他不愿做,可我愿意帮他做。”
“就为了让姜白芷上山,见那个小丫头,你要放任小乙去送死?”
“那可是他的亲侄女!你根本体会不到亲人分别的苦。”
“谁不懂呢?”夏千蝶脸上的哀伤转瞬即逝,“可是,我从未将我的苦,凌驾在别人的生命和自由之上。”
“我只是引导了龚小乙和贾祎皋的冲突,难道你还看不明白?龚小乙早就想和他一战了,这是二门的宿命!”
“你明明知道的,以特人科的消息渠道——”
“我不知道!特人科的消息可没有你们快。就连龚小乙知道上山的小路,都是从你这里得知的。”
“那不是我!”
“算卦的老周没和你联系过吗?知道我们是特人科的人,反而不怕我们抢生意了。真的是出于讨好特人科的原因吗?我不管你们组织的目的何在,买卖情报就是你们的原罪。龚小乙讨厌你,不是空穴来风。”
最后一句,实实在在刺痛了夏千蝶,令她无从辩解,更无言以对。
“所以,我们是一类人,不是吗?女人啊,大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你的母亲,为了事业,连家人都抛下了。”
“你住口!”夏千蝶第一次变得歇斯底里,“我的理想,比你想象得伟大。另外,我绝对不会背叛小乙。可你明知道那个丫头因为小乙吐血,还要谋算他和贾祎皋比武,不觉得歹毒吗?”
兰如常吐了口气说:“呼,你生气是另有原因吧?我一直很好奇,龚小乙那么招摇,为什么在托马斯之后,没有给他安排凶狠的对手。告诉我,我可以以价值相等的情报交换,例如诺派对少数派的敌意......”
夏千蝶的脸色一阵发白,嘴巴微微张开,舌头贴在下颚,可“不”的发音像被含在口里,始终没能吐出来。三分钟、五分钟,两人相顾静默着。一句早已成型的话,反复在脑海里浮出,然后被压下。终于,一句被消磨得没有棱角的话,平缓地从夏千蝶嘴里流淌出来:“大小姐要小乙。”
“哈哈哈!”兰如常笑得花枝乱颤,“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笑过之后,“现在,我们是一类人了。”
“嗯。”夏千蝶点头承认,神色平静如水。她记起自己的本子里“小少侠”后面有个涂得乌黑的心形,还能感觉到心形的轮廓消散了,只有乌黑的一块。
血红的天空山爬到了正头顶,宣示着午夜的降临。这一刻,夏千蝶的年龄和心灵同时步入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