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青注意到小乙神情变化,不由觉得稀奇。明明刚才还是个冲动的少年,怎么忽然变得老成恬然了?
狗头民兵见没有激怒小乙,感觉就像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都不是滋味,就对团总说:“团总,你说句话。若你不主持这件事,那我阿旺可就脱离民兵团,召集兄弟动手了!”
与他经历相似的民兵们都附和起来,也有看戏不嫌事大的吆喝:“大鹏都没了,留民兵团做什么,干脆散伙,咱们都去当游侠儿,闯荡江湖!以咱们的等级,到哪个门派都是客卿长老。”
沈柏青叹息道:“小乙兄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只是一叶孤舟罢了。我现在实没有脸面,再和你们动手。不如这样,你们让出大鹏,我请他们放二鹏自生自灭如何?”
“怕不是你早算计好了吧。”小乙恬静的脸上又浮出讥笑,让他这样闲不住的人,一朝悟道成了老僧一点都不现实。
沈柏青苦笑摇头。身后的民兵们叫嚣得愈发厉害,阿勇对他低声说:“都是北寨的人。”他的表情又苦涩了三分,果然是北寨先出问题了。
南寨的人常与他一起直撄狼群的肆虐,对他十分敬重。而北寨的人往往担负后勤的重任,看起来相对安全,实际上做的都是扳着手指头过活的工作。既要为筹集粮食、祭品而逐户索要,又要负责发放民兵粮食、祭祀大鹏。
筹粮食要挨住户的骂,发粮食要受民兵白眼,是两头不讨好的差事。尤其,负责祭祀大鹏时的胆战心惊,把他们的精神一直压抑在最低点。一旦有了松弛的迹象,他们的精神都会剧烈反弹。
他们就是一帮怨气大于义气,又渴望放纵和自由的人。由他们开始,抗拒命令和管理,并没什么好惊讶的。对他们而言,沈柏青就是鸟尽弓藏的弓、兔死狗烹的狗。何况他曾有“污点”,这令他们彻底放下了背叛沈柏青的思想包袱。
他对养蜂人说:“如你所见,我的命令一旦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要哗变了。”
如果是正规军,大可以拉出来始作俑者,用军法来惩处。但他们只是自发的民兵。
无数双凶狠的眼睛看向小乙,其中不乏刚才被他武力恫吓住的民兵。他们好像拉来帮手的恶犬,随时都可能反扑吓跑他们的人类。
尽管小乙还在怀疑是否仍是沈柏青在演戏,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没有沈柏青的约束,他们的反扑一定不会像刚才一样“温柔”。
“老沈,看起来你真不受人待见。”
沈柏青已经在调和剑拔弩张的气氛,闻言扭头对小乙抱以苦笑:“虽千万人吾往矣,固然豪迈,但是要命。退一步海阔天空……”
不知何时,有民兵偷偷溜去呼朋唤友。没人知道他们怎么传的话,只知道大波民兵来到时,眼里都流淌着愤怒的熔岩,手里都拎着兵器,还有许多人带着弩箭和炸药。
“你们区区五个人就想独吞大鹏的宝藏!”
“还帮着小的,杀了我们近百兄弟!”
“团总你良心被狗吃了,还要帮外人开脱!”
多数甲长和沈柏青是一心的,纵然有他们向民兵解释,但民兵们已经深信谣言。事实上,打小乙等人跳出来阻止他们与大鹏为敌开始,民兵们就已对他们产生了敌意。此刻,不过是火堆里又添了把柴火罢了。
民兵们重又围成了一个大圈,把小乙等人挤在了中间。一同被挤进来的还有姜白芷三人。贾衮差点跳起来对小乙吼道:“你招灾惹祸不要带上我!刚我还以为你得了手,周围的民兵要放我们离开。谁知道又把我们围了起来,人数还多了十倍!”看到民兵手中上弦的弩箭,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