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年多前,吴起为魏国训练“魏武卒”,练成后和秦国大战,一战下临晋、元里,次年再战,攻克洛阴、郃阳。
经历大大小小六十四战,吴起攻下函谷关,夺取了秦国黄河西岸五百多里土地,将秦国压缩到了华山以西的狭长地带,险些灭国。
最为著名的“阴晋之战”,五万魏武卒大破五十万秦兵,杀得流血漂橹,秦国视为奇耻大辱。
直到六十多年前,“人屠”白起于伊阙大败魏韩联军,斩首24万,杀尽魏武卒,耻辱才被洗雪。
可即便如此,嬴政也不敢直接进攻魏国,而是要积累一股大胜之势,才敢派兵攻伐。
领兵的是王翦之子王贲,秦军士气高昂,连战连胜,很快便包围了魏都大梁。
大梁城高墙厚,久攻不下,王贲以水攻之法,引黄河、鸿沟水灌大梁。
三月后,大梁的城墙壁垒全被浸坍,魏王投降,魏国灭亡。
经此一战,韩赵魏三家尽数灭亡,昔年晋国之地尽归秦国所有,一统天下之势,已经无可阻拦。
水火无情之威,也让天下人为之咋舌。
……
嬴政是一个霸道的人,且春秋鼎盛,因此并未立太子,其长子扶苏仁德宽厚,对此并无怨言。
不过要说扶苏对秦王之位没有想法,那绝对是胡说八道。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力,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扶苏才情很高,但他和嬴政并不相似,嬴政行霸道,扶苏行仁道。
但你要是觉得扶苏软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时代连“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都没有,更别说“重文轻武”了。
孔老夫子提倡君子六艺,儒家人不仅练武,还会带兵打仗。
扶苏在行军打仗方面的才华,便是蒙恬也颇为佩服。
扶苏在仁德方面就更厉害了,连陈胜吴广这等反秦之人,起义之时打的旗号也是扶苏。
这天,扶苏如同往常那样,去狄光磊府上求学。
嬴政倒不觉得狄光磊是在插手储君之事,因为他的每一个孩子狄光磊都教。
只不过那些王子公主,有的高傲,有的嫌累,有的根本无心学问,长期来求学的只剩下扶苏和天明。
扶苏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一个故人,狄光磊的故人。
张良。
狄光磊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张良竟然到了扶苏麾下。
不过这也正常,以相性来说,铁血霸道的嬴政和锐意改革的韩非惺惺相惜,仁德宽厚的扶苏和儒家出身的张良意气相投。
扶苏知道张良和狄光磊有话要说,行了一礼便带着千泷出去玩了。
狄光磊昨日给千泷做了个风筝,扶苏便和千泷一同放风筝。
一手拿线轴,一手拽丝线,一股微风凭空吹起,风筝载着千泷高高飞上半空。
没错,千泷最喜欢的风筝游戏,是和风筝一起在天上飞。
数年游学,张良身上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眉宇之间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正气和一股遗世独立的潇洒飘逸。
狄光磊倒了一杯六果酿,道:“来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张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在外游学这么久,最想念的,便是先生的六果酿。”
“只想酒,不想我?”
“肚子不饿的时候偶尔想想。”
寒暄几句,狄光磊道:“我还以为你会去楚国或者齐国,没想到竟然投入到了扶苏麾下。”
张良叹了口气,道:“这些年,学生周游各国,北至燕国潦水,东至齐国成山,去过匈奴部落,到过百越群山,遍行天下之后,终于找到了心中之道。”
“说说。”
“天下一统乃是必然,但之后呢?秦国虽强,但常年战争必会把国力拖垮,须以怀柔之策,安抚百姓,然各地风俗习惯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张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看得出来,他这些年没有白费,无论思想还是见识都远远超越从前。
张良的治国之策并非是“独尊儒术”,而是综合了儒、道、法、墨各家优势。
最为核心的便是“因时而变,因地制宜”。
寻游之时,张良也发现了各国文字不同,度量衡不同带来的不便。
林林总总,张良写成了堆满两间屋子的竹简绢帛。
有的是地图,有的是风俗,有的是国策,哪怕只是一时的闪念,他也记录了下来。
“若非有卫兄帮忙,这些东西还真保留不下来。”
“惠施家有藏书五车,世人以‘学富五车’喻渊博,子房巡游天下,著书两屋,日后必然传为佳话。”
张良笑道:“先生当真如此想?”
“那是自然。”
张良露出一抹坏笑,道:“学生一家之言,多有不妥之处,还请先生加以斧正,一同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