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安寝也被三位夫人安排好了,每月第一日在李芷盈那里安歇,次日在杏岚院,第三日在清竹院。
周而复始。
三日后,新年三日的沐假日结束,初四那天,李弘召开一个朝会。
这次朝会地点不在含元殿,而是含元殿与紫宸殿中间的宣政殿。
李弘精神抖擞,刚一上朝,便大声道:
“众位爱卿,昨日朕去刘中书府上看过老中书,他自觉病体沉重,无法再担任中书令,因此向朕辞官请退。”
“朕不忍心让刘公拖着病体继续受累,便同意了他,还向刘公询问谁能替代他的职位?刘公说:郑王可担此任!”
戴至德出列,大声道:“陛下之宽厚仁慈,古今帝王少有,刘公病中不忘国事,推举郑王接替其职,令人敬佩。此事将来必能成为一段佳话!”
李弘微笑道:“郑王,你可不要辜负了刘卿的一片苦心。”
郑王出列,感叹道:“得蒙刘公举荐,臣惭愧无地,臣之能又怎比得上刘公,这中书令之位,臣万万不敢授受。”
郝处俊出列道:“郑王殿下,既然刘公推荐,陛下应允,您就不要推辞了吧。不然有人还以为你只顾自己享乐,不愿为国事操劳。”
郑王又叹了口气,没有再反对了。
李崇义道:“臣附议!”
岑长倩道:“臣附议!”
紧跟着,一众官员皆出列附议。裴炎和李敬玄对视一眼,都没有动作。
武承嗣向娄师德看了一眼,娄师德立刻出列,大声道:“老臣以为不妥!”
李崇义冷冷道:“娄侍郎是觉得刘公举荐错了人,还是觉得陛下不该应允刘公的举荐?”
娄师德道:“老臣只是觉得,朝廷官员任用,总该有个流程,不是谁死之前,随便推举一人,便能接替自己位子!”
郝处俊道:“不然,名臣死前举荐贤能接替己职,古来便有,甚至还成为一代佳话。这种事古人做得,陛下和刘公就做不得吗?”
娄师德忙道:“老臣并非此意……”
“好!这么说来,娄侍郎也不反对了,陛下,请下旨吧。”李崇义截口道。
郭待封出列道:“且慢,臣也觉得不妥。”
李崇义冷冷道:“郭将军,你一个武将,就不要涉及这种话题吧。”
李思文微笑道:“李尚书这话就好笑了,照你这么说,武将无能涉及官职任免话题,那文官是否也不能涉及边防军事?”
武懿宗大声道:“说的对啊,朝堂之上,有意见就说,分个什么文官武将!郭将军,你说吧!”
郭待封道:“我想先问一句,在场诸位觉得刘公担任中书令,是否称职?”
戴至德大声道:“那还用问,本朝中书令中,刘公可称得上最好的几位之一了!”
不少官员都皱了皱眉,觉得戴至德说的太过,刘仁轨虽确实很好,却未必比得上贞观时期的几位宰相。
不过众人都瞧出皇帝想任命郑王为中书令,这时候出来挑毛病,就是和皇帝作对,故而皆缄口不言。
郭待封笑道:“那就好说了,末将举荐李司徒担任中书令!”
戴至德怒道:“李司徒是武将,兼任着左骁卫大将军,如何能担任中书令?”
郭待封道:“刘公以前也是武将,戴侍郎不是说刘公担任中书令很称职吗?既然如此,李司徒为何做不得中书令?”
“你……”戴至德被噎住了。
旁人听他这样一说,都觉有道理。
尤其是李勣一向善于与群臣处理关系,很少开罪人,再加上他威望素著,完全能与郑王分庭抗礼。
李崇义沉声道:“李公是我大唐军中柱石,轻易不能擅动,还是让李公留在军中,由郑王出任中书令更好些。”
程务挺出列道:“刘尚书此言不妥,当初刘公也是军中柱石,先皇却让他担任中书令,难道你觉得先皇当初行为不对吗?”
李崇义心中一沉,这么多军中将领出来反对,显然是武承嗣的授意。
便在这时,武承嗣走了出来,出声道:“郭将军举荐李公担任中书令,谁赞成,谁反对,表个态吧!”
戴至德大声道:“我反对!”
岑长倩沉声道:“我也反对!”
李崇义凝思不语,心中急思话术。
便在这时,李弘也跟着道:“朕也反对!”
李崇义猛吃一惊,正要说话,武承嗣已抢先道:“既然陛下与大臣们争执不定,李司徒是否能够担任中书令的事,就让太后殿下裁定吧!”
李崇义急道:“不对,应该是让太后裁定郑王殿下是否担任中书令!”
武承嗣淡淡道:“那也行,这两件事都让太后裁定也就是了。”
李崇义心中大急:“原本就算事情演变成太后裁定,顶多也就是郑王当不上中书令,谁知被武承嗣一番操作,竟把李勣扯了进来。”
不用想也知道,太后一定会让李勣担任中书令。
他急忙向裴炎、李敬玄和刘齐贤看去,然而三人都目不斜视,没有出声的打算。
不等他再反应,娄师德又出列,向李弘汇报一件小事,似乎宣告着中书令的事就这样决定了。
郑王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
他其实并不想做中书令,但如今被人推出来,又被人当面反对,简直就像被拎出来打脸。
朝会后面的事都是些例行之事,李弘因中书令的事,很有些沮丧,对朝事也表现得无精打采。
尽管周围有无数臣子不断给他鼓劲,但他软弱的天性却始终改不掉,面临争斗时,总忍不住退缩。
朝会后,武承嗣来到紫宸殿,将结果告诉武媚。
武媚微笑道:“这样便好,先让李勣出面出任中书令,等时机成熟,再让他将中书令让出来,换其他人担任。”
武承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怎么了,承嗣,这样安排不妥吗?”
武承嗣道:“姑母,咱们这样做,不是利用李公吗?只怕会寒了他的心。”
武媚沉默片刻,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做?”
武承嗣道:“李公年纪也大了,不如等他将来实在做不了了,再让别人做吧?”
武媚心道:“承嗣毕竟与李家是姻亲,让他做对李家不利之事,他定不会答应。”
又想到李勣当初支持废王立武,便说道:“既然如此,就听你的吧。”
武承嗣笑道:“多谢姑母。”
随后,武承嗣将朝会上的大小事务向武媚略略说了一些。
其实这些早有人向武媚汇报过,不过武承嗣说出来时,姑侄两人便能谈论一下。
尽管武承嗣很想早些去军营,但武媚却一直拉着他谈论各方面的朝事,甚至将她的许多政策向武承嗣细细说明。
武承嗣虽觉枯燥,但也知道武媚是一番好意,在将他当做继承人培养。
两人谈到改革科举补充人才时,武媚忽然道:“承嗣,当初咱们在翰林院培养的几个人,现在也可以派上用场了。”
武承嗣微笑道:“周兴、王勃、卢照邻、杜审言和姚崇您可以拿去用,不过孟怀良您可得留给侄儿。”
武媚奇道:“你想用他做什么?”
武承嗣道:“此子颇有军事才能,侄儿想将他调入军营。”
武媚哼了一声,道:“你军中人才济济,还要跟本宫抢一个孟怀良吗?”
武承嗣哈哈一笑,道:“那这样,侄儿再给您举荐一个人才,孟怀良您就留给侄儿吧!”
“谁?”
“张柬之!”
武媚目光闪了闪,点头道:“他的事本宫略有耳闻,不过本宫要先召他当面考教一番,倘若果有其才,孟怀良本宫就不要了。”
武承嗣微笑道:“您随便考!”
不知不觉,两人谈到了中午,武媚留武承嗣共用午膳。
饱餐一顿后,武承嗣方离开大明宫,前往皇城十六卫营地,继续组建西讨大营的工作。
又用了五日时间,一月初九,武承嗣的五万西讨军终于组建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