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微笑道:“其实还不止这些,薛仁贵还将好几名沛王一党的成员安插进了左威卫,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武承嗣三人都沉默下来,没有再辩驳,
李治挥了挥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等薛仁贵回来后,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司会审薛仁贵,太子和周王旁听,朕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殷王李旦自始自终没有说话,离开大殿后,跟在太子和刘仁轨身后。
武承嗣三人落后了一些,跟在了后面。
出了金銮别院,苏定方叹了口气道:“薛仁贵算是完了,打仗是一把好手,只可惜不懂得明哲保身之道。”
武承嗣沉默许久,道:“薛仁贵并未得罪太子,为何太子会突然对付他?”
李勣捻须道:
“老夫倒是听到一个说法,听说太子侧妃身边有个谋士,知道薛家小姐得罪了太子侧妃,为了讨好她,暗中调查薛家,这才发现了薛仁贵与沛王的关系。”
“荒缪,堂堂东宫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付薛家。”苏定方直摇头。
李勣笑了笑,似乎也觉得可能性不大。
武承嗣的表情却有些阴沉,因为他知道这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就在韦府寿宴上,太子侧妃便断言薛家会出事,她身边恰好也有个谋士。
李勣说的那个谋士,很可能就是她身边那名小胡子。
武承嗣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这件事永远藏在心里。
不然薛玉锦要是知道薛府的祸端是因她而起,精神很可能会崩溃。
不过那名谋士确要多关注一下,武承嗣问道:“那名谋士叫什么?”
李勣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只知道那人原本是武三思身边的谋士,因武三思失踪,这才投靠了东宫。”
经过紫宸殿时,武承嗣与二人分手,打算去见见武媚。关于薛仁贵的事,他想了解一下她的态度。
武承嗣一路来到正殿,只见大殿内除了武媚外,竟还有一名和尚,武媚正在与那和尚说着话。
那和尚瞧着有些眼熟,一转念间,终于想了起来,这和尚是大慈恩寺的主持,玄奘大师。
玄奘瞧见他进来后,拱手道:“拜见周王殿下。”
“大师不必多礼。”武承嗣还了一礼。
武媚道:“玄奘大师,你先退下吧,佛像的事加紧操办。”
玄奘拱手告退。
武媚凤眸转向武承嗣,道:“你过来找本宫,是为了薛仁贵的事吧?”
武承嗣走近了些,道:“姑母,薛仁贵是难得的将才,侄儿以为他是上了沛王的当。”
“你希望本宫去找陛下为薛仁贵求情?”
武承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武媚静静凝视了他一会,缓缓道:
“承嗣,你刚才应该也看到了陛下的状况,本宫不想为了一个薛仁贵,与他争吵。”
武承嗣默然不语。
武媚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此事本宫与陛下商议过,就算薛仁贵的罪名定了,念在他过去功劳,也只会将他削为平民。”
武承嗣暗暗叹了口气,道:“侄儿明白了。”
离开大明宫后,武承嗣回到黎园,上楼的步伐格外沉重。
进入雅间,薛玉锦和李芷盈两双眼睛立刻瞧了过来。
瞧见武承嗣凝重的表情,薛玉锦咬着牙道:“武大哥,我、我爹爹真的出事了吗?”
武承嗣点了点头,将薛仁贵参加那场宴会的事说了。
薛玉锦愤然道:“就因为爹爹参加了一场沛王宴会,就要定他的罪吗?”
李芷盈凝重道:“玉锦,朝局就是这样凶险,尤其是党争,对太子一党来说,这件事已经足够证明薛大将军是沛王一党了。”
武承嗣接着又将薛仁贵提拔沛王一党成员的事说了,薛玉锦浑身颤抖着,嘴唇都咬破了。
武承嗣道:“玉锦,你爹爹从那场宴会回来时,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薛玉锦沉默了好久,低着头道:“他好像没说什么……不过他回来后过了几天,有人给家里送了匹马。”
武承嗣脸色微变:“他收下了?”
薛玉锦脸色也变了,急忙道:
“爹爹本来从不收别人东西,但他爱马成痴,那匹“照夜白龙”又极通人性,所以才收下。武大哥,那匹马该不会是……”
武承嗣叹道:“想必是沛王送给他的。”
薛玉锦彻底呆住了,她原本死也不相信自己爹爹会投靠沛王一党,然而事实似乎狠狠给了她一拳。
李芷盈捏住她手,柔声道:“你别多想,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武承嗣道:“陛下下旨,等薛大将军回京后三司会审,到时候我也会旁听。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人冤枉他的。”
薛玉锦抬起头,咬着嘴唇道:“武大哥,你的恩德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武承嗣笑了笑,道:“你是我和芷盈的好朋友,别这么见外。我们先去国公府,把你的东西都搬出来,你暂时就住进我们家吧。”
薛玉锦用力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笑容中含着泪水。
离开黎园,来到平国公府时,只见薛府门外被一群刑部衙役守住。
薛玉锦刚上前,一名带头的衙役便说道:“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平国公府。”
便在这时,那衙役瞧见武承嗣也走了过来,心中一急,立即改口,朝着薛玉锦问道:“您、您是薛府的人吗?”
薛玉锦冷着脸点了点头。
“您是来收拾行李的吧,那就没问题了,我带你进去吧。”那衙役满脸堆笑的说。
先向武承嗣行了一礼,然后带着薛玉锦进了府,还命手下帮她整理行李。
这座府邸本是皇帝的赏赐,大部分家具都是府邸自带。
薛玉锦只将属于薛家的家具搬了出来,武承嗣早已叫来几辆马车,让亲卫帮忙将家具都塞了上去。
当家具全部搬完后,众人便打算回王府。
武承嗣本来要送薛玉锦回王府,薛玉锦却坚决不肯。
“武大哥,你赶紧去军营忙你的事吧,若是因为我给你添了麻烦,我就不敢再住你府上了。”她低着头说。
武承嗣只好作罢,在公府外与她们分别。
车轮滚滚,周王府的马车载着李芷盈和薛玉锦向王府返回。
车队经过一间里坊时,忽然间,一支穿着盔甲的马队从后方追来,挡在车队前面。
“薛玉锦何在?”带头侍卫高声喊道。
薛玉锦从马车上下来,咬着牙道:“我就是薛玉锦,你是何人?”
那侍卫驱马来到她面前,冷冷道:“我等是东宫侍卫,奉太子妃命令,带你去东宫问话,你配合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李芷盈便从马车中跟着下来了,面如寒霜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那侍卫首领脸色大变,颤巍巍道:“周、周王妃殿下,卑、卑职也只是个听命办事的……”
李芷盈语气冰冷道:“你去告诉太子侧妃,她若是敢伤害薛家小姐,我们周王府绝不与她干休,听明白了吗?”
“听、听明白了。”
“还不滚!”
那侍卫统领如获大赦,带着手下飞一般的离去。
薛玉锦低着头道:“芷盈,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李芷盈拉住她手,严厉道:“你以后再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就真的生气了!”
薛玉锦抬起头来,擦了擦眼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李芷盈知道她忽遭大变,不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拉着她手道:“好了,你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咱们回府一起洗个热水澡,再吃点东西!”
拉了拉她手,却发现拉不动薛玉锦,抬头一看,发现薛玉锦脸色极为苍白,吃惊道:“玉锦,你怎么了?”
薛玉锦咬着牙道:“芷盈,我、我兄长去了许国公府,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只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李芷盈惊道:“韦家最多也就是不帮忙,难道还会伤害他不成?”
薛玉锦恨恨道:“他们那一家子什么做不出来?而且兄长一向顽固,韦家人若是翻脸,他一定不会轻易善罢。”
抬起头,央求道:“芷盈,我们先去韦府一趟好不好?”
李芷盈点头答应,马车立即掉头,向韦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