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孙思邈对方言的兴趣很大,但对麻沸汤的兴趣更大,不等吴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便迫不及待地看向若文山。
狗主人在一旁激动地热泪盈眶,两大神医在此,狗子你是得了甚么造化?看来以后狗子的职责不仅仅限于打猎看门了,简直可以供起来令人瞻仰了。
方言将麻沸汤的药方交给若文山之时,便曾言道,绝不可敝帚自珍以致断了传承,因此若文山绝无藏私,颤抖着山羊胡将药方说了出来,甚至都没有避讳狗主人的面。
“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十钱、菖蒲少许,水煎服一碗即可。”
若文山急于在孙思邈面前表现的心理很是迫切,也幸好草庐里从不缺草药,不多时,便端了一碗浓黑的汤药回来,孙思邈使劲嗅了几口,甚至要忍不住蘸上一滴尝一尝,被若文山果断拒绝。
“老神仙,您大可不必如此,待会儿喂这只畜生服下去,某再与之捏骨,疗效尽显。”
孙思邈遗憾地收回了手,看向不断哀嚎的狗子的目光,居然有些……艳羡?
狗子虽然哀嚎不已,但同样也很听话,狗主人端起碗,根本不需要任何安抚,狗子便吸溜吸溜地喝了个精光,显然是一只有灵性的狗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狗子的哀嚎渐渐弱了下来,若文山伸出手,在狗子的后腿上轻轻一按,狗子懒洋洋地一动不动,显然是起了药效。
孙思邈大喜,端起药渣蹲在了一边仔细研究去了,说实在的,没有半点老神仙的风范。
若文山的手法很熟练,先是闭着眼在狗子的后腿上轻轻拂了个遍,找了片刻手感,随后沉吟片刻,便开始了捏骨。狗子的后腿踝部已然酥碎,摸起软绵绵的,全然不同于一般的骨折骨裂,孙思邈起了身,皱着眉头看了片刻,不禁有些骇然,却不敢出声打扰——他虽然没有下手去摸,但以他的老道,一眼看去便知此事绝非容易,纵然是他医术超绝,也绝不会认为在这只狗子的后腿还有半分复原的可能性。
满满地,若文山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呼吸却是愈发地悠长,手法也愈加平稳,狗子安静地躺在台上,狗头放在主人的手里,看起来竟格外惬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若文山终于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老脸上的汗水,笑道:“今天竟格外地顺畅,待老夫用夹板将其固定,带回去休养月余便可,期间不可再行走。”
狗主人千恩万谢地去了,临走时热泪盈眶,又朝若文山与孙思邈不断作揖,这才抱着狗子离去。
“若大夫……”
两人回屋落座,孙思邈迫不及待地有话要说,若文山摆手笑道:“老神仙何必客气,叫一声文山便可。老神仙可是要问某的捏骨手法?”
孙思邈脸上浮现些许难为情,他只是知道,对一介大夫而言,无论是药方还是手法,皆是秘技,从不外宣,有些看得重的,甚至会立下传男不传女的铁规。而若文山已将麻沸汤的妙方给了自己,再去探究捏骨手法,未免有些过于放肆了。
若文山自是知晓孙思邈的想法,却是摆手笑道:“老神仙无需介怀,事实上,无论是麻沸汤还是捏骨手法,抑或是缝补秘术,均是侯爷所授。侯爷曾言道,但凡他所教授,无论哪个大夫想学,务必要某教授了去,甚至于,风陵学塾特意开了医科一目,聘了某前往讲授学子。”
孙思邈由衷地敬佩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方山侯之胸襟气度,绝非常人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