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弘济艰难地咳嗽着,脸色潮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透过窗纸,可以看到男子在微微摇头,似乎全然没听到卢弘济惨烈的咳嗽声,卢福面露疑惑,侧耳细听,不敢稍有动作。
屋内一时陷入静寂,唯有卢弘济痛苦的嘶声不断回响,男子只是静静地端坐,不言不语。
好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卢弘济终于止住了咳嗽,喘息了片刻,浑浊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男子,神色破有些复杂。
“靖英,你可知,为何阿耶要独自把你留下么?”
卢靖英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道:“难道不是除了父亲和叔伯,年轻一辈中,只剩下孙儿能进入这书房?”
“……”
卢弘济怔了片刻,默然无语,只是袖底的拳头握得愈发地紧了。
“是啊,托那人的福,老夫的四个嫡孙,如今只剩下你了。”
顿了顿,卢弘济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道正缠绵在床榻之上,暴怒无休无止的身影,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
“还有……靖云!”
“世事难料啊,堂堂千年世家,居然……”
卢靖英抬了抬眼皮子,不悲不喜。
不知怎地,卢弘济看向书案那头的嫡孙,忽地觉得这个孙子有些陌生——哪怕卢靖英的面貌与其他三个孙子一般英俊,哪怕这张英俊的脸,他已经看了太多年。
他又想起,若是卢靖宇还活着,自己方才那番撕心裂肺的咳嗽,眼前这个孙子怕是当时便要扑上来嘘寒问暖了罢?
他又想起,当初在长安城的府邸中,卢靖宇最后喊出的那一番话——对面的卢靖英,真的是个连长兄都敢以性命威胁的人么?在所有人眼中,他是那样的温润如玉,那样的纯良质朴……
“老夫只想问问你……”
卢弘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面无表情:“你是否有过杀害你大哥的念头?”
卢靖宇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顿了片刻,缓缓开了口。
“阿耶,死人的话,何时这般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