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颖达愣了片刻,也回过神来,抚须笑道:“合该如此!”
颜师古亦是表示赞同。
只是众学子难免有些不乐意,有些胆大的在人群里叫道:“方侯曾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此诗早已被无数人奉为圭臬,日夜诵读!如今却连当面勘验都不敢,又算甚么躬行?”
“是极!欲为人师表,须让人信服!”
“方侯《师说》有云: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我等有惑,望以解之!”
“……”
短短时间内,这八字如洪钟大吕,响彻在学塾前的上空,众学子激动呐喊请愿,群潮汹汹,远远地传了开来。
李纲与孔颖达、颜师古对视一眼,只觉此刻手脚冰凉,透寒彻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凝重,皱眉不语。
至于李泰,早已呆立当场,颤抖着身子不知所措。他的本意是想瞧一场关于方言的热闹,却不曾想事情竟闹到如此地步,李恪等人也顾不上埋怨,朝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片刻后,李二派来维持秩序的士卒从王家村的各个角落快速赶来,紧张地护在李纲三人与众纨绔的身前,如临大敌。一时间,双方竟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
众学子见有军士出动,却不惧反勇,历经隋末战乱,唐人的血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何人有惑?本侯亲自解之!”
一触即发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如止沸之瓢水,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众学子转过身来,只见百步外,一位白衣少年翩翩而来,唇角含笑,面容俊秀,气度不凡。身后,两位书生迤逦随行。
不知怎地,见方言露了面,李纲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目光瞧向孔颖达与颜师古时,却发现这两位也是这般模样。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假以时日,此子必成一代宗师!”
李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长舒一口气,秋风扫过,遍体生凉,伸手摸了摸后背,却发现早已湿透。
“特娘的,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方言的脚步愈发地近了,在众学子的灼灼目光下,径直行到跟前,星目扫视一周,朗声道:“何人有惑?惑从何来?”
学塾前一片静寂,学子们面面相觑,却无人应答。
方言上前一步,目光逐渐凌厉,喝道:“这么说来,尔等并无疑惑?既无疑惑,何以咄咄逼人?”
秋阳正高挂,温暖和煦,面对方言拷问的眼神,学子们却如同置身火炉,片刻间便湿了衣襟。
敢于质疑却不敢承认,这本就是一件令人失望的事,方言忽地有些心灰意冷,叹道:“如若此届学子皆非敢作敢当之人,那么学塾今年便不再对外招生。尔等从何处来,便回何处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