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扶额叹道:“这还是谭子生入了程伯伯之法眼的结果,剩下那几个商贾呢?没有让他们家破人亡罢?”
程处默连连摆手,不满地瞪眼道:“宿国公府向来是讲仁义道德的地方,无冤无仇的,怎会轻易令人家破人亡?他们不过出每人出了一万贯代理费,而后宿国公府再抽取售卖所得的三层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方言忽然有些后悔将代理费要的低了,早知如此,不如当初每家要个一万贯才是……
程处默被方言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害怕,赶紧裹紧了衣襟,警惕道:“这事是在陛下面前敲定的,你可不能反悔!”
方言干笑一声:“怎么会……我是那种人么?”
程处默冷笑不语。
“我跟你说,宿国公府上还算是厚道的,我听说,侯叔叔亲自定下了规矩,家财没有十万贯者莫要登潞国公府的大门!”
方言摸着下巴,眼神很是忧郁。
“不过,还有一事……”
方言怒道:“婆婆妈妈作甚?难道怕我受不了打击么?速说!”
不与这个伤心人一般见识,程处默脸色有些诡异,咂舌道:“听说李伯伯昨日连夜去了魏征府上!”
方言一怔:“李伯伯?哪个李伯伯?”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睡觉都不敢关门的李药师呗!今儿早上听爹爹说,他将虢州、陕州、汝州三地的代理强行赠与魏伯伯,魏伯伯坚辞不受,他便彻夜站在魏伯伯的府门口不肯离去。同为河汾门下弟子,有同窗之谊,无奈之下,魏伯伯只得接受……”
方言愣了片刻,便想通其中关节,笑道:“李伯伯先是恶了太上皇,又在那件事中府门紧闭,为陛下不喜,若不是一身本领堪比韩信、卫青,怕早就被太上皇……嘿嘿,为了自保出此下策,不稀奇不稀奇!不过啊,他到底还是小瞧了陛下的胸襟!”
历史上,李靖可是安然无恙地活到了七十九岁才病逝的,纵观他一生,可谓是前半生无人赏识流离失所,后半生功成名就却战战兢兢,战场之上所向披靡堪称军神,平日里却也只是个忐忑难安的可怜罢了。
当众议论长辈实乃不妥,被人听去了自是一番风波,两人挤眉弄眼地闭了嘴,忽听暗道里传出一阵窸窣声响,方言忙站了起来。
护卫在外的家将瞬息之间便窜进来十数个,将方言二人团团保护在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暗道出口,蓄势待发,如临大敌。
声音越来越大,方言皱着眉头探头瞧去,过了片刻,老严铁青的脸庞出现在众人面前,头发正湿漉漉地滴着鲜血,顺着脖子流得全身都是。
“老严,你……”
方言失声叫了一声,老严嘴角咧出难看的笑容:“侯爷无须担忧,血都是那些败类的!”
方言放下心来,目光朝老严身后瞧去:“如何?”
“丧尽天良,人神共愤!”
老严忽地发出一声悲愤的狂吼,如杜鹃啼血,凄厉悲切,额头之上青筋暴起,似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冲冠眦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