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端起酒杯复又宴饮了一阵,气氛又逐渐热络起来,起舞的歌姬早已准备就绪,香风袅袅地飘进大殿中央,在众人饥渴难耐的眼神中正待翩翩起舞,忽地一声刺耳的大叫不知从何处传来,舞步尚未迈出,便已凌乱。
稚嫩的童声如同被掐住脖颈的公鸡一般,分外难听。李二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端起的酒杯重重搁下,冷冷地朝偏殿看去。
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于偏殿屏风储,与长孙交谈完毕刚露出笑容的杨妃顿时紧张起来,葱白手指相互绞着,俏脸满是惊惶。
方言的身影率先出现,紧接着,一脸羞恼的李愔鼓着腮帮子,右手狂甩,鼻翼一张一翕地不断吸着凉气,似是疼痛已极。
少年人的反应较为迟钝,依旧在后面叫嚣道:“本王不服!再来过!左右本王应了你,以后不再欺负人便是!”
李二的表情很是精彩,与同样错愕的杨妃对视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杨妃见状,芳心总算是落了肚,朝李愔嗔道:“愔儿,大殿之上,不可无状,还不快快向你父皇请罪!”
李愔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儿臣知错!”
由不得李愔不惊惧,李二对于他,向来是抱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心态去教训的,每一次都能将他打得死去活来,尤其是某次调戏宫女后,若不是长孙求情,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真的会被活活打死不可。
李愔虽然年少,但风评委实不怎么样,再加上他乃前隋炀弟外孙的敏感身份,众臣冷眼旁观,并无一人为之求情,岑文本本打算开口的当头,心头却闪过一丝明悟,遂闭目不言。
临川公主与豫章公主躲在柱子后,小脸满是紧张。
李恪也跪了下来,哀求道:“愔弟年少无知,还请父皇开恩!”
李二不去看他,目光只是不断在方言与李愔身上来回逡巡,意味难明。
在跪着的李愔身侧挺身而立的方言格外显眼,无奈之下,只得上前道:“此事因臣而起,与梁王殿下无碍,还请陛下恕罪。”
李愔颤抖的身子在那一刹那似是有些僵硬,李恪向方言投去感激的眼神,杨妃眼波流转,两位小公主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至于李承乾与李泰哥俩则是撇了撇嘴,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既然知错,那就要认罚。”
李二不咸不淡地话语飘了过来,引来方言有些闷闷,娘的,这就当真了?
挨打要立正,别无他法,方言苦笑道:“一切皆听陛下所言。”
李二满意地点头笑道:“那朕就罚你为梁王之师罢!”
方言错愕地抬起头,果断拒绝:“陛下,臣奉命领了金部郎中之职,确无空暇。”
“你与承乾已有师生之名,再多一个皇子,也无不妥,不准再推脱。”
看来李二的念头很坚定,再看看欣喜的杨妃与李恪母子俩,方言只得奉命,叹道:“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臣领旨便是。”
空气仿佛静止了片刻,满殿尽错愕,紧接着,李二愤怒的咆哮声在两仪殿上空炸起:“混账,你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