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居动物,性格各不相同,一个团体里总有个脾气与性格俱是与众不同的,这种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在关键时候口出惊人之语,直来直去,从不虚与委蛇,从不顾及他人感受,非常惹人讨厌。但又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恨得直想把鞋耙子扔他脸上,作为这种人典型代表的魏征,还是极让人尊敬的。毕竟面对二十万贯都无动于衷的,世上绝无仅有。
尴尬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少府监丞的一声大吼,筒车缓缓开始转动。
选中的地形是极具代表性的,水低而岸高。正因如此,这片农田往往灌溉甚为艰难,庄稼长势比起其他农田远远不如,收成亦如是。
李二将衣襟撩起,牢牢系于腰间,踹走了苦苦哀求的禁卫统领,顺着河岸缓缓向水边行去。
诸臣紧随其后。杜如晦身体不大好,却也坚持着要下去,长孙无忌招了招手,禁卫统领忙低眉臊眼地上来搀扶。
少府监丞早已将工匠们赶得远远地,非常狗腿地亲自上阵。
“陛下,诸位上官请看,此河道事先挖好了地槽,水流经过之时,被引入地槽的急流推动木叶轮不停转动,将地槽里的水通过这个竹筒提升到高处,再倒入顶方的天槽里,最后流进农田中。”
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已经开始转动的筒车。正如少府监丞所说,起到叶轮作用的竹筒承受着水的冲力,而这种冲力便是筒车旋转起来的动力。
当转过一定角度,原先浸在水里灌满的竹筒离开水面,被高高提升,当竹筒越过筒车顶部,竹筒里的水就会倒进与农田衔接的水槽里,最终流向农田。
整个大唐最尊贵的一群人今日仿佛化身攀岩者,不知疲倦地往返于农田与岸边,一个个地嘴都咧到了耳根。
清凉透彻的河水在烈日下汩汩流出,哗啦啦地投进了农田。干燥的土地饥渴地吞噬着源源不绝的河水,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连干枯的禾叶此时都有了些精神,似是要迫不及待地挺直身躯。
“真乃巧夺天工。”
杜如晦的身子骨是最差的,率先退出了这场往返跑,坐在田垄上不断喘着粗气,但眼中的赞赏却依旧炽热。
李二终于是累了,不顾形象地坐在杜如晦身旁,抹了把汗,大笑道:“满大唐因取水艰难的农田不知凡几,筒车一旦推行,非但国库增收有望,老百姓也终是多了许多盼头。方言这小子的侯爵,朕也该给他了。”
魏征的黑脸也露出了笑容,看着连绵不断的河水,抚须笑道:“陛下所言甚是,筒车实是农之利器,方山伯有大功于社稷。臣,恭喜陛下得一良才!”
“恭喜陛下!”
诸位臣工齐齐唱喏,李二毫无形象地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站了起来。这种感觉,似是比当初洺水大败刘黑闼时更为舒爽,一时间,只觉意气风发,近些时日来的抑郁竟一扫而空。
百步外,有数十个农人远远地朝这边看来,想靠近,却又畏缩着不敢上前。
李二见状,使了个眼色,禁卫统领呼哧呼哧地小跑着过去。不多时,领了一位老农前来。
“老丈不须拘束,某并无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