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这般阵仗店东家心中一哆嗦,忙笑着道:“哎呦,客官别动怒。这就去买!这就去买!南华天爷仙家山下,还是不要见血为好啊。”
听到这话背剑男子冷哼一声,一掀衣摆坐在了最靠外边的桌椅上,打量了一番茶棚,看到白沚气度不凡有了几分戒备。
店东家从腰袋子里拿出了一串铜板小钱递到二毛手中,嘱托道:“你去带好蓑衣,到离这最近的平桥镇上老牛头家里买一斤卤猪肉,再去钱三鬼那里打一壶香酒回来。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些。”
二毛闻言只能点点头,找出蓑衣就要冒雨前去。
这时,白沚忽然出声道:“这般大的雨,天色也晚,一来一回更是不方便,即便买来了也已经淋了天水不能食之,还是算了吧。”
二毛顿住了脚步,望向白沚又看了看店东家,不敢去看背剑男子,等着下文。
“你是什么人?也敢管爷的事?”负剑男子隐藏在长发中的双目犀利一转,盯住了他,一股阴冷的寒意透露出来。
店东家缩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终究是没感出声。
“我是谁不重要,但眼下有麻烦来找你了。”
白沚不急不缓的端起茶杯,哪怕粗糙如许的陶杯那在他手中都仿若名珍瓷器,淡淡茶气飘在他面前,在白雾中面容看不真切。
“呵,麻烦?”负剑男子不屑一笑,刚要说什么,茶棚外雨水中传来了声声脚步声,他面色一寒,&"怎么这般快追上来了?”
店东家被茶棚外愈来愈近的众多脚步声给吓到了,在山野生计他不是傻子,否则活不到那么四十余岁,这情况显然就是武林纷争,无外乎仇杀、宝物、秘籍之类的,他没有一点想参合进去的想法,但只怕是来不及了。
天幕渐渐黑了下去,雨中的青山如同一座座巨兽身影,偶尔野兽长啸低吼更是为大山增添了几分恐惧。
大雨中,一群蒙面黑衣人围住了这座茶棚,隐藏在暗处蛰伏杀机,茶棚里就连二毛都发觉到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了,他紧张拉住掌柜的衣袖,低声道:“东……东家,要不然咱们还是赶紧跑路吧?&"
店东家摇摇头,面上虽然也有恐惧却还有几分清明,“这个时候咱们出了茶棚,就会死。不能出去。”
“啊?那怎么办?”二毛急声道:“那要不然东家你跑吧,我给你引开外面那些人,你还有家中亲人,我反正孤身一人死了也无人牵挂。”
店东家一时被感动到了,他没想到自己当初收留的一个将死之人如今还愿意舍命为了他。
负剑男子无视这两人,只低头扯下身上的步衫撕开粗布条,缓缓把它缠在手腰上一圈又一圈。
店东家看了看冷漠的负剑男子,还有云淡风轻的白沚,心中犹豫了片刻后,拉着二毛越过负剑男子,走到白沚身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捧起腰囊里所有银钱,包括之前给他的那一两纹银。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收贵人的银子,如今全数奉还,还望贵人能大发善心,垂怜我等二人,指一条生路!”
二毛听到店东家的话,也忙跟着跪了下来,默默的磕着头,他不懂得说话,只能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
负剑男子看到这一幕,冷笑道:“不用求他了,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求人不如求己。”
店东家没有起身,他仍旧恭敬的把双手举高到头顶,手心中是他含辛茹苦劳累了一天的银钱。
一滴雨水从茶棚的草缝中低落到了桌子上,溅崩出数滴水珠,白沚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银子收回去吧,看到茶棚外那颗青松了吗?去树下站着不要出来一步。”
店东家闻言欣喜若狂,忙噗通又磕了几个响头道:“小人拜谢贵人!拜谢贵人大恩!”
“呵呵,去吧。”
店东家忙再道谢起身,拉着一脸茫然的二毛没有一丝犹豫的走进了大雨中。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湿了他们的衣衫,夜里风雨加身确实有些冷,但店东家还是合拢衣衫走入深夜,他看到了雨夜中那暗处一闪一闪的寒光,他脚步一软,还好二毛扶起了他。
两個人扶持着走到了茶棚外十丈远的一颗青松下,背靠在树身上尽量躲避些风雨。
阴暗处,有人出声问道:“大人,这两个人要不要出手杀了?”
“不要轻举妄动,掌令未到前不可动手。还是等杀了于显之再灭口吧。”
“是,大人!”
雨夜缓缓入深,从傍晚坐到深夜的白沚,座桌子上茶早已凉了,他放下了茶盏,闭目养神起来。
雨中暗处的杀机,身侧阴冷的负剑男子,不远处古松下瑟瑟发抖的店家二人,都落在了白沚的心中。
不是他故作高深,非要让店家二人受此一罪,也不是他要等着这个叫于显之的负剑男子快死时再出手相救,他来这里要做的绝不是随手为之的小事,否则何必要亲至?
他要做的是逆天改命的大事!
白沚看着几人头顶的黑红青三光明灭不定,如果他今夜没来,那么店东家和二毛就会死在黑衣人的长剑下,于显之也会被武仙盟的掌令诛杀在那颗古松之下,割掉人头,化去尸体。
但他来了,这是白沚第一次预知未来后要逆天改命。对于凡人的命运,他可以凭借气运、劫运推算出生死劫数,时间越近结果自然越准,如果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白沚也无法推算出什么一定能保证的东西。
这是他在光阴长河中和神权香火加持下的神力具现,逆天改命哪怕是蝼蚁凡人的命,也是天定,若要人为更改,非大神通大代价不可为之。
白沚不能直接出手杀了这些人带走于显之这个武道天才,否则他的劫气只是被压制,压制过后劫气的反噬会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