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慰连忙谢过,恭身退了出去。
齐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福王府的,他双唇紧抿,一言不发地出了福王府。
福生牵着马,已经在外面等了多时,看到齐慰走出来,福生扔了缰绳,小跑着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国公爷,福王爷递了话,想约您在小觉寺一见。”
齐慰眉头轻蹙,对福生说道:“告诉福王爷,我有军务在身,不便前往。”
“是。”福生答应着,迅速闪身,很快便消失在树影之中。
齐慰在国公府门前下马,手却下意识地按住胃部,忽然而来的疼痛让他的呼吸一滞,他这才想起,他从早晨到现在,只吃过一个馒头。
看看身后,福生还没有回来,因为要进宫,连同福生一起,他只带了十名护卫。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忽然很想吃一碗小馄饨,用砂锅装着,锅盖上顶着个白底蓝花的小帽子,馄饨小巧玲珑,莹白如玉,汤里点了猪油,洒着碧绿的葱花。
他对其中一名护卫说道:“去李食记,买一碗馄饨。”
这个时候,正是李食记里一天当中最忙的时候。
就连铺子里最无所事事的闲人颜雪怀,这时也忙得脚不沾地。
珍珠肩膀上搭块雪白的新毛巾,正在门口招呼客人。
看到下马走进来的人,珍珠一怔,咦,这人他看着眼熟,像是定国公齐慰的近身护卫。
珍珠装做不认识,满脸是笑:“这位客官,里面请,您来得真巧,刚好有桌子空出来,您快请。”
护卫说道:“不用坐,我买碗馄饨带走。”
“好哩,您稍等!”
珍珠扯开他那清清亮亮的大嗓门,冲着站在后厨外面的大壮喊道:“馄饨一碗,带走!”
过不多时,馄饨便做好了,护卫这时才想起来好像不用给钱,他对柜台后面的颜雪怀说道:“是不是能记帐,福生的帐?”
颜雪怀抬眼看了看他,问道:“国公府的?”
“嗯,是啊。”护卫说道。
颜雪怀哦了一声,抽出一本帐册,翻到其中一页,在上面写了个钱数,递给那名护卫:“在这里,签上你的名字。”
护卫签上名字,端起馄饨正要走,颜雪怀又叫住他:“把砂锅的押金也交了,最少二十个铜钱,多了没关系,少了不行。”
“啥?还要押金?福生过来的时候,你们也收押金?”护卫问道。
颜雪怀又看他一眼,说道:“福生是福生,你是你,福生家就在这儿,知根知底,你不是啊。”
护卫心里委屈,他差点忘了,福生有家了,而且福生的祖母好像就在这附近住着,可不是吗,人家是知根知底,所以现在,他和福生的差距,就是这一口砂锅。
护卫伤感地付了押金,回到国公府,小心翼翼地把馄饨端到齐慰面前。
看到放在面前的砂锅,齐慰怔了怔,疑惑地问道:“这是在李食记买的?”
护卫点点头:“是啊,就是李食记的。”
齐慰皱起眉头,没有包着砂锅的白底蓝花布,更没有那顶可爱的小帽子,这真是李食记的?
他掀起盖子,馄饨还冒着热气,但是汤溢出来,洒了一半。
一旁的小厮看了那护卫一眼,使个眼色,让他快走,你瞧瞧你啊,买个馄饨还能洒一半,真笨。
护卫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老天,福生怎么还没回来,可要告诉他,以后无论多忙,到了饭点也要回来。
小厮用银针验过,齐慰轻轻舀起一口汤,闻了闻,眉头锁得更紧。
不是点的猪油,而是芝麻油。
汤面上飘着的,不是葱花,而是香菜。
齐慰没有忌口,他对香菜不喜欢,但也不排斥。
可是面对这碗馄饨,齐慰却是一丝食欲也没有了。
他把砂锅往旁边推了推,对小厮说道:“你们去吃了吧,让灶上给我随便煮碗面吧。”
小厮一头雾水,国公爷一向最喜欢吃李食记的饭菜了,不过平时都是福生去买的,莫非换个人去买,国公爷就不喜欢吃了?
福生的手,真就那么香?
小厮决定等到福生回来,他一定要拿着福生的手好好看一看。
颜雪怀正忙着,李绮娘便从后厨出来,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你和珍珠快点回去吧,叶老夫人也该等急了。”
说着,她把一只大食盒递给珍珠,叮嘱道:“你们两个的饭菜也在食盒里,里面有粥,走路的时候不要晃荡,免得溢出来。”
闻言,颜雪怀自言自语:“忘了叮嘱那人了,那碗馄饨拿到国公府,怕是要洒一半。”
福生有经验,不会洒出来,但愿那人也能做到吧。
“国公府?晚上国公府来买饭了?”李绮娘诧异。
“是啊,来的不是福生,只买了一碗馄饨。”颜雪怀说道。
李食记到了晚上是以炒菜为主,也有馄饨,但是并不多。
今天晚上总共只卖出三碗馄饨,全都是吕英儿做的,李绮娘忙着炒菜,没管这些小活儿。
李绮娘心头一动,不知道吕英儿做的馄饨,合不合国公爷的口味。
她对珍珠说道:“你刚来,不知者不怪,国公府的人是咱们铺子的熟客,下次再有国公府的人过来,一定要特别说一声。”
珍珠连忙答应,却看向颜雪怀,既然是熟客,可颜姑娘找人家要押金时,可一点都不客气。
那一刻,他还以为,整个国公府,最有面子的是福生呢。
颜姑娘还真能一碗水端平,在银钱这一块上,把握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