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吓得差点跪下:“游爷,不关奴的事,真的不关奴的事。”
游伍刚刚醒过来,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把短刀便抵在他的胸口上。
“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游伍惊诧地喝道。
琉璃冷笑:“游伍,你也算是在道上混过的人,就不要大惊小怪了,你能做,我们也能,想活命就老实一点。”
游伍脸色发白,他恶狠狠瞪向抖成一团的兰草,丫的,老子是被这个贱货给害了。
柴晏使个眼色,玛瑙对兰草说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
兰草如获大赦,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看着兰草的背影,游伍啐了一口,这臭娘们,果真不是个好的。
柴晏缓缓走到游伍面前,冷声说道:“颜景修指使你的?”
“什么?”游伍打量着柴晏,他不认识眼前的少年。
“少装糊涂,颜景修的亲娘和亲表哥是奸细,现在还关在飞鱼卫的大牢里,若是陈三爷知道你和他们搅在一起,你猜他是会保你,还是把你一脚踢开?”
游伍脸色大变,他傍上陈三爷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这少年是如何知道的?
还有他和颜景修的事,怎么也被人知道了?
见他目光闪烁,却仍然沉吟不语,柴晏冷笑:“你能给颜景修上堂做证,你们的交情看来真的不错,难怪,他做什么事都要拉上你。”
“颜景修出钱,我帮他找过人,仅此而已。”游伍说道。
柴晏笑了笑,道:“去年十月初二,你和你兄弟游陆在顺德府外二十里的地方,杀了一家七口并一名车夫,两名仆从,那一家七口中有两位老人,一对夫妻,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不知你可还记得这件事?”
游伍一怔,紧紧咬住后槽牙,一言不发。
见他不说话,柴晏又道:“那家人是来新京投亲的,那对老夫妻有两个儿子,被你杀死的是小儿子和小儿媳,他们另外还有一位长子,在京城做官,他便是刑部侍郎周庭真。对了,你杀死的那三个孩子,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便是周庭真的嫡长子周宏,年方八岁。”
游伍不可置信地瞪着柴晏,嘴唇翕翕,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柴晏微微一笑,撩起袍子,在游伍对面坐了下来:“把你和颜景修之间的那些事情详细说说。”
游伍依然瞪着他:“我把事情说了,你能保证不去报官?”
柴晏收起笑容,冷然道:“怎么,你还想和我讨价还价?”
他的话音方落,琉璃手中的短刃便向前送了寸余,鲜血透过游伍身上单薄的衣裳渗了出来。
“算你狠,我说!”游伍咬牙切齿。
柴晏闭上眼睛,一脸闲适,好像他不是在审问犯人,而是在茶楼里听曲儿。
游伍看着那张年轻而雍容的脸,气得想要骂娘,可是却也只能在心里骂,这么大的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他能如何?
“我是前年认识颜景修的,那时我还在跑镖,路上出了点差错失了镖,来接镖的是个读书人,我都说了会赔钱,他还不依不饶,非要拉着我和我兄弟去见官,我一气之下,推了他一下,他倒下时刚好磕到石头上,就这么死了。颜景修是和这人一起来的,我当时也给吓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颜景修非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一口咬定,那书生是自己摔倒磕死的。
事后,他跟着我们兄弟一起去了衙门报官,仵作验尸后也证明那书生是磕到石头上死的,再加上又有我们这些人证,这事便不了了之,那书生的家里人都在外地,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连我们失镖的事,也没有人追究。
从那次之后,我们兄弟和颜景修就成了患难之交。后来他家里人来新京,他让我们帮忙寻找他的婶娘和妹子,我们打听到那对母女被一伙流民给盯上了,便猜到凶多吉少。没过多久,就寻到一对母女的尸体,便以为是要找的人,万万没想到,我们竟然找错了,这事后来还闹上了公堂,唉,早知会因为这事被你们盯上,我说什么也不会上堂做证。”
听到这里,柴晏终于睁开眼睛,目光如炬,看着游伍:“你们真的找到了一对母女的尸体?”
“真的,当然是真的,唉,那两个女人,被折腾得都不似人形了,尤其是那个小的,都给玩烂了,那些流民都是一伙一伙的,穷凶极恶,见什么抢什么,看到女人,不分老少,全都糟蹋了。颜家那两个,也真是命大。”
柴晏的心里猛的抽了一下,忽然就疼了起来。
不是命大,而是这对母女不甘受辱,拼命反抗。
柴晏不敢想像,若是那时李绮娘和颜雪怀没有拿起菜刀砍向那些流民,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
“说,你接着说。”柴晏沉声说道。
“也没啥,颜景修在树人书院,能在那里上学的,非富则贵。颜景修偶而会给我们介绍些生意,我们每次也没让他白帮忙,会给他抽成。后来颜家破了财,赔给那个姓李的婆娘很多钱,颜景修就说,这么一注大财,就凭她们两个女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一准儿会被人盯上。
我们哥俩一商量,这么一注大财,若是落到别人手里,那多可惜,是吧,多可惜,那么多钱呢。
我们就找颜景修打听那对母女的事,颜景修心眼多,一下子就看出我们的心思,这钱自是不能全都落到我们哥俩手里,他要和我们五五开。
我们起先不愿意,可后来一打听,前阵子有个叫王招娣的娘们儿,绑了青云岭的少当家,青云岭的人把王招娣和她的人全都给铲了,颜景修的那个妹子,也掺和进来了,我们听说以后,一时半刻还真就不敢动那对母女了。
你们在京城里或许不知道,我们以前是保镖的,但凡是做这行的,就没有不怵青云岭的,不是我们怂,是我们嫌麻烦,谁没事想要招惹土匪,我们又不是王招娣那个欠收拾的。
我们把这事和颜景修一说,颜景修就说了,他能给我们出主意,但是前提,必须五五分成。
我们想了想,便就答应下来了。
就是这么个事,还没动手,真的还没,那注大财虽然不少,可也还没有弄过来,你们若是不信,就去找那对母女问问,她们的钱,我们一个子也没拿。”
游伍说完,便看着柴晏,他被凉水浇了个透心凉,这会儿冻得脸色发白,眼里的狠戾也被冲淡了几分。
“颜景修给你们出的什么主意?”柴晏问道。
“也没啥,那小子够狠,他说他那位婶娘,最宝贝的就是女儿,只要绑了姓颜的那个丫头,我们要多少钱,他那婶娘就会给多少钱。前提是不能暴露身份,他打听到一个消息,那对母女先前得罪了宫里的一位大人物,而那位大人物因为一些原因,反而没有找她们麻烦,所以颜景修就让我们趁着那丫头落单时绑走她,待到拿到钱了,就把人杀了,不留活口,然后让我们在尸体身上留下半截子灰白条子的衣袖,把那半截衣袖塞进死者手里,做成是被她撕下来的,他说官府看到这半截子衣袖就不会继续查了,别看这是人命案子,到头来也会不了了之。”
柴晏声音冷硬如刀:“灰白条子的半截衣袖,呵呵,真是好算计。”
大魏朝七品以上,五品以下的太监,袖口处是灰白条子。
或许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是官府办案的人肯定知道。
看到这半截衣袖,无论是平城府还是五城兵马司,都会认定,这事与宫里有关系。
再加上卫葆曾因调、戏颜雪怀,而被五城兵马司抓走,后来虽然被放出来了,可还是被送去前线。
这事虽然没有召告天下,但是至少官府里的人,想知道的全都知道。
“颜景修的胆子可真不小,竟然还想拉卫明给他做替罪羊。”
是啊,真若是出了人命,这案子查到这里也就不会继续下去了,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民女而已。
所以,颜雪怀就白死了,李绮娘的银子也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