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家兄弟所说的那位兄弟,想进天牢,必须是死罪。
至于进来之后如何出去,这在各地方衙门之间,早就不是秘密。
有人想花钱,有人想赚钱,在某些人眼中,牲畜可以买卖,人命也能买卖。
不久,陈大铁打死了高老太爷的女婿,顺顺利利抓进县衙,又顺顺利利关进了天牢。
几个月后,“陈大铁”越狱,被当值的牢卒乱刀砍死,血肉模糊,就连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结发妻子也没能辨认出来。
关进天牢的是陈大铁,而被全妇人接回去埋进陈氏祖坟的则是一个名叫胡三的穷苦汉子。
陈大铁摇身一变,变成了商人陈汉,离开了福平县。
万万没有想到,两年后,陈汉因为生意的事,去了江宁府,原本只想在江宁见过客户之后便离开,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他竟被全妇人母子遇到。
全妇人一纸状子告到江宁府,因为此案是在福平发的,江宁府将案子转回福平,武知县则以证据不足,无中生有的名义,让陈氏族里将全妇人带回族中,此案压下未审。
今年朝廷借由清查各地的斩白鸭案,继而彻查刑狱,全妇人的案子重又被翻了出来,庞志侠忽然到了福平,那时武知县便怀疑庞志侠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有同伴。
待到武知县反应过来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主簿、通判、住在后衙的武太太连同武知县的一儿一女都被拿下,就连武知县的内弟范长慧也被五花大绑从县学里押了过来。
两名捕衙见情形不对,抽刀欲冲,横次里闪出一名侍卫,当胸一刀,冲在前面的捕衙仰面倒下,后面的那位怔了怔,手下腰刀落地。
余下的捕役和衙役,被眼前的情形惊呆,看看倒在地上的同伴,脸色俱变。
那名侍卫手中的刀在滴血。
有人看清那刀的刀身较一般常见的腰刀短小,通体皆有弧度。
“飞......飞......飞鱼卫!”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那名侍卫高声喝道:“飞鱼卫办案,尔等还不缴械?”
飞鱼卫,真的是飞鱼卫,福平县衙,这是摊上大事了!
捕役和衙役们纷纷缴械,跪倒在地。
两名侍卫推搡着武知县走到廊下,武知县看着跪在廊外的众人,面如土色,许久才指着自己的家眷说道:“你们竟然连女眷也不放过......”
陆锦行别过脸去,绑女眷这事儿,真不是他干的,都是邬二那个不讲究的家伙做的,与他无关。
然,邬二无官无职,此事依然要落到他头上。
陆锦行冷笑:“武知县此时明白祸及家人是何意了?”
武知县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
百姓们不知发生了什么,县太爷的小舅子被抓进县衙,之后县衙的大门便关上了。
陆锦行笑着对庞志侠说道:“庞大人受惊了,不过,看庞大人气色还好。”
庞志侠却笑不出来,周利死了,那个胸怀大志的青年御史,无声无息死在了冷清的巷子里,壮志未筹。
而他,一腔悲愤,却连县衙的大门也不敢走出去。
他在县衙里,武知县不敢动他,但他若是走出去了,那他的生死就落到别人手上。
庞志侠一揖到地:“庞某多谢陆大人,陆大人一日不到,庞某便要在那方寸之地多待一日。”
陆锦行轻摇折扇,笑着说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王爷吧。”
庞志侠捕头出身,本人就是一位刑讯高手,审讯犯人的事,便交给了他。
范长慧是第一个招供的,行刑刚刚行了一半,他便招了。
据他所说,早在先帝年间,他便认识了焦家兄弟。
武知县这位县太爷,至今已在福平做了八年知县。
当年,皇帝起兵之前,他便是福平知县,因为地势的原因,距离福平最近的千户营也在二百里外,因此,大军打过来时,武知县没有抵抗,主动打开城门投降,而他这个知县也得以安稳过渡。
如果他不出大的差错,这一任期满,他也该升迁了。
可是事情出在了范长慧身上。
范长慧考上童生之后,连考三年,也没能考上秀才,便也断了继续科举的心思。
后来姐夫到福平做知县,范长慧便也跟着一起来了,武知县觉得让他留在县衙里容易落人话柄,于是便把他安排到县学,做了先生。
范长慧的母亲早逝,妻子是他的表姐,比他年长三岁,也因为这层关系,范太太在范长慧面前,素来以长姐自居,对他管得极严。
一来二去,范长慧就有了逆反心理,妻子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做。
他在县学里的束修如数上缴给妻子,手里没钱怎么办?他便利用姐夫的身份,悄悄给一些商户牵线搭桥,在中间赚了不少银子。
有了银子,便想着去吃喝嫖赌,但是这些事是要瞒着妻子的。
他不敢去花楼,也不敢去找暗门子,便把目光放到了学生的母亲和姐姐身上。
有一个学生,母亲年轻守寡,福平是小地方,没有世家,读书人也不多,因此,民风反而开化许多,寡妇为了生计,抛头露面的不在少数。
那名寡妇名叫狄芳,二十八岁,长得俊俏可人,心疼儿子,每日都会来县学接儿子放学。
范长慧看上了狄芳,狄芳先是不从,范长慧在学堂里因为一点小事,把狄芳的儿子打得双手红肿,次日,范长慧再找狄芳,狄芳便半推半就地从了。
没过多久,狄芳便有了身孕,吵着要让范长慧迎他进门,范长慧吓坏了,偏偏这时,妻子听到了风声,对他旁敲侧击。
范长慧决定神不知鬼不觉把狄芳肚子里的孩子先打下来,他买了药,给狄芳下药时,被狄芳发现,两人撕打起来,一时手重,范长慧把狄芳给活活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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