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之人即使在九泉之下,也只能做孤魂野鬼,不能投胎转世。
所以太监们被放出宫时,都要带走自己的小兄弟,只是为了死时能一同下葬,来世可以做个完完整整的人。
柴姝不但恨极了自己的父亲,她也恨极了父亲的儿子,所以她不但阉了他,而且还要让他不能带着自己的小兄弟一起下葬。
珍珠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他略一思忖便明白了。
以福王的身份,即使是外室子,他也能养在府里。之所以会把这个儿子养在外面,就连飞鱼卫的探子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想来福王做得极其隐秘,这个儿子并非不能进府,而是福王要把他养在外面,给福王府留下一条根。
柴姝机缘巧合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她抓了这个孩子,并且阉了他,让他死去。
问题便出在这里,即使福王把这个孩子养在外面,身边也会有人照看,柴姝前脚抓走孩子,福王后脚就能知道,又岂会还有逃亡时派人去找这个孩子,把财宝留给这孩子的事情?
“你弄了一个假的?福王误以为那孩子还活着,他舍下整个王府逃亡,他担心此一去不能生还,便将全部财宝留给了那个孩子。所以你还是在吹牛,福王自始至终就没有想到过你,他的财宝也没有交给你,而是交给了那个孩子。”
这一次,珍珠又忘了捏着嗓子,而柴姝却早已不在乎自己听到的是男声还是女声了,这是柴婧的声音,无论男女都是柴婧。
“不对!”柴姝尖叫,“老匹夫就是把财宝给了我,他没有其他子女了,他只能留给我,只能留给我,只能留给我,只能......”
柴姝又开始一遍遍地碎碎念,珍珠却已没有了闲情逸致去听了,他不是大夫,不能确定柴姝只是一时疯了,还是以后都是疯的,他担心过了这一阵子,柴姝就会恢复正常。
他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里,问出那些财宝的下落。
当时福王只带着怀安郡王连同贴身侍卫逃跑,没带福王妃,也没带他的其他儿子。
因此,福王必定是轻装简骑,那些财宝没有带在身上,而当时飞鱼卫四处搜查他的踪迹,他派出去联络那个孩子的人,也不可能带着财宝。
那些财宝应是藏在什么地方,福王交给那个孩子的,其实是一张藏宝图。
这个可以有!
珍珠很为自己的脑洞自豪,王妃就是天底下最有眼光的人,慧眼识珠,发现了他这颗聪明的珍珠。
“藏宝图呢,你有本事就把藏宝图交出来”,珍珠的语气里满满的不屑,“没有藏宝图,你就只是个说谎的奸生子,只配做小妾的奸生子。”
又是奸生子,又是小妾!柴姝的脑袋里再次充斥着这两个称呼,似乎下一刻,她的头就要被这些声音震裂,飞出成千上万的苍蝇。
“不,不”,柴姝尖叫,她的头要裂开了,她想抱住自已的头,可她的手臂被捆绑着,动弹不得,她拼命扭动着身子,嘴里不住嚎叫,“我有藏宝图,我不是奸生子,我不是小妾,我有藏宝图,我有!”
“你说你有,傻子才会信,祥云庵已经烧了,藏宝图早就烧毁了,再说,福王让人送张藏宝图,就不怕被人抢先挖走?你这个奸生子,没有一句话是真的,果真是贱人生的贱人。”珍珠终于想起要捏嗓子了。
“不会,烧不毁,烧不毁,没人能挖走,没人,我藏好......”
一口鲜血从柴姝嘴里喷了出来,珍珠吓了一跳,下一刻,柴姝整个人如同枯萎的野花,萎顿了下去。
珍珠快步上前,试探柴姝的鼻息,出气多进气少,珍珠咧咧嘴,这世上还真有人会被气死,他这是把柴姝给活活气死了吗?
可是柴姝还没有说出藏宝图的下落,她不能死啊。
珍珠连忙叫了周扫尘进来:“姐,要不要买支人参给她吊气啊?”
周扫尘见惯生死,经验丰富,伸手摸了摸柴姝的心口,又试探了鼻息,骂道:“你这臭小子,对她做了什么?还要买人参,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哪里买人参,等你把人参买回来,她的尸首早就臭得长蛆了。”
珍珠苦着一张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真的真的没有想到,柴姝会被他活活气死。
好在柴姝说那藏宝图不会被烧毁,若是在祥云庵被他一把火烧了,他这颗珍珠,怕是要被七爷磨成粉给王妃敷脸用了。
“姐,你说柴姝会把一张纸藏在什么地方,而且还不会被烧毁?”珍珠觉得,他在周扫尘面前,就是一颗纯洁无瑕的珍珠,他的过往与周扫尘相比,比白纸还要白,所以遇上事,他要向周扫尘虚心请教。
“她自己说的?”周扫尘懒得问他那张纸是干什么用的,她来这里只是打架和杀人,别的她不管。
“那你翻翻她身上,她是皇室女,又是这个岁数了,除非脑子抽抽了,否则没人会去搜她的身,你说的那东西十有八九就藏在她身上。”
周扫尘这么一说,珍珠也怀疑东西在柴姝身上,一来是柴姝说了那东西不会烧毁,所以就一定没有藏在祥云庵里;二来柴姝刚刚苏醒时,脑子也是清醒的,那时她发现自己被绑到了陌生的地方,并没有表现出惊惧来,这不但说明柴姝胆子大,而且还能说明,柴姝很放心,她知道那东西还在。
珍珠搓着手,堆起一脸假笑:“劳烦姐姐替我给这位搜个身,姐也知道,这位虽然被夺了封号,可她那身份......再说,我守身如玉,长这么大也没干过这种事。”
周扫尘看他一眼,冷哼:“出息!”
珍珠嘿嘿讪笑:“在姐面前,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弟弟。”
周扫尘懒得理他,再次试了试柴姝的鼻息,比起方才又弱了几分。
她在柴姝身上细细翻找,并没有发现纸张,珍珠忙道:“牛皮,布,丝绸,这些都有可能。”
因是晚上被带出来的,柴姝身上只着中衣,头上也没有钗环,更没有荷包等物,所以能藏东西的地方很少。
周扫尘连柴姝腕上的镯子也看了,镯子是玉镯,玉镯不可能是空心的,肯定藏不了东西。
一番查找下来,什么也没有找到。
珍珠快要哭出来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把柴姝气死了,却没能让柴姝说出那藏宝图的下落。
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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