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小厮投出身来看了看,又把身子缩了回去,很快又出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说道:“通判大人请严爷过来。”
严培一笑,黄诚就是这个臭脾气,他挥挥手,让陈老六连同其他兄弟留在岸上,自己信步走上浮桥。
除了严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对面的船上,四周忽然安静下来。
陈老六看看身边的几个兄弟,摸摸脑袋:“这活见换了,怎么没有声音了。”
“你有病吧,深更半夜,你还想有多大动静。”
“也是,要不是黄诚那老小子没事找事,咱们也不会大半夜跑过来。”
众人议论着,却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
忽然,一声惨叫传来,众人怔了怔,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又是一声惨叫声传了出来,这一次,他们听清楚了,是船上,就是冯百万的那条船!
陈老六带头,冲上了浮桥,而就在此时,一个血淋淋的人,出现在浮桥的尽头!
惨白的灯笼照在那人身上,只见那人的前胸和双腿上,赫然有九个血洞,鲜血如泉涌般汩汩流出。
众人皆惊,不知是谁惊呼出声:“九刀十八洞!”
所谓九刀十八洞,便是在身体上连刺九刀,对穿九个窟窿,共计十八个血洞!
而那个满身是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走进去的严培!
严培踉跄着走了三步,终于不支,重重地摔在浮桥上。
陈老六颤抖着双手想要将严培扶起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凡入帮者,必尊帮规,恶徒严培,欺师灭祖,藐视前人,罪孽滔天!”
“九刀十八洞,以儆效尤!“
“三闸五埧七十二码头,凡与严贼同流者,三刀六洞自请出!”
“施刑人,大娘门下,柳宝慧!”
随着声音,一名疤脸女子缓缓走出,剑尖朝下,鲜血滴滴哒哒。
“尔等自请吧。”
陈老六扔下已经断气的严培,噔噔噔后退几步,指着迎面走来的女子,不敢置信:“你,你,你是柳宝慧,你还活着?”
柳宝慧咧嘴一笑,嘴角上扬,牵动了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老娘不过是闭关养伤罢了,也不过三年而已,你们这帮孙子就当老娘死了?也就是你们这帮杂碎才会跟着严培这个狗贼,还愣着干嘛,快动手啊,想活命就自请,快呀!”
所谓自请,便是三刀六洞,自请出帮!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娘们只有一个人,咱们这么多,还能怕她吗?兄弟们,和她拼了!”
话音刚落,船舱里便传出一阵笑声“哟哟哟,一群杂碎,还想以多胜少吗?”
随着笑声,船舱里又走出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二十上下,是个生面孔,而那个女的,众人却是见过的。
周扫尘!
周大当家身边的周扫尘!
柳宝慧一脸嫌弃:“谁让你们出来的?”
周扫尘笑道:“你过时了,这帮东西已经不怕你了,还得是我来。”
柳宝慧横了周扫尘一眼,却没再让他们进去。
可能周扫尘说的是对的,这三年来她闭关养伤,丝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更没想到大娘子险些被人害死。
帮里的这些小角色,怕是早就以为她死了,不但不再惧怕她,反而还想以多胜少杀了她。
若不是漕帮现在与朝廷合作了,柳宝慧压根就不想给这些人自请的机会,一剑一个全都杀光,那才痛快。
旁边的周扫尘,笑得却更开心了:“怎么,你们是想让我们亲自动手吗?对了,你们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了,想来已经成亲了,有儿女了吗?”
话音方落,一名大汉便跪倒在地:“小人侯七,所作所为皆是被严培蒙蔽,还请宝慧娘子扫尘娘子放过我的家人。”
说着,大汉抽出腰间短刃,朝着自己的大腿上便是三刀,刀刀贯穿,鲜血喷出:“侯七自请出帮......”
他们或许不怕久未露面的柳宝慧,但是他们惧怕周扫尘,因为周扫尘身后的人是周大当家!
他们不是光杆一人,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拼不起。
......
朝霞映红了江面,一条船缓缓驶出江阴码头,珍珠看了一晚上的热闹,这会儿打起了瞌睡,周扫尘也打了个哈欠,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柳宝慧:“江面上的事,我比你熟,你不用送我,走吧走吧。”
“谁想送你,我是顺路而已。”柳宝慧没好气地说道。
“顺路,你的差事还没有办完吗?严培已经死透了,跟着他的那些人,要么自请出帮,要么也是被你扔江里喂鱼了,你还有啥事?”周扫尘不解。
柳宝慧咬了咬嘴唇,说道:“姓严的在外面养了女人,生了儿子,半个月前,那对母子被人带走了。严培到死也没说出带走那对母子的是什么人,只说是一位贵人。”
周扫尘明白了,那对母子被带走时,走的应是水路。
只要是水路,柳宝慧就能找出踪迹,她一路跟下去,一定能找到那对母子的下落。
“贵人?严培说带走那对母子的是贵人?”周扫尘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啊,严培先是不说,被我扎了三刀之后,才说出来的,我想他不会在这件事上胡说八道。”柳宝慧说道。
周扫尘和珍珠是要去时丰县的,这是颜雪怀交给他们的差事。
江阴是必经之地,所以周扫尘和珍珠经过江阴时,还顺便看了一场热闹。
嗯,柳宝慧施刑的热闹,三年没有看到了,别说,还挺亲切的。
“除了皇亲国戚,还有别的贵人吗?”周扫尘觉得,或许是她在京城住得久了,见到的要么是皇子,要么就是皇长孙,连带着她的眼光也变高了,听到贵人这两个字,周扫尘首先想到的就是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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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回到十五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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