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大怒,拂袖而起。“瑾德浅才薄,不堪为佐,怕是误了将军前程。就此求去。”
说完,他拱拱手,转身出帐,扬长而去。
陈登后悔莫及,很想叫住诸葛瑾,说几句软话,却张不开嘴。
他枯坐良久,长叹一声。“罢了,凤凰非梧桐不栖。这我余日无多的枯木,怎么能耽误了他的前程。”
话音未落,陈琳掀帐而入。“将军,你在说谁呢?”
陈登苦笑,悄悄将案上的书信收好。“孔璋兄,你怎么有空到我营里来?莫不是使君有什么命令?”
陈琳瞅瞅陈登。“袁公路想见你,托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陈登眉头紧皱,本想像之前几次一样拒绝,手摸到袖子里的书信,忽然心中一动。
“他要见我作甚?我父子兄弟早就与他恩断义绝了。”
陈琳笑道:“元龙,我知道袁公路当年行事荒唐,得罪了你们父子。可是进过境迁,过去的恩恩怨怨也该过去了,化干戈为玉帛不好么?将来同殿为臣,低头不见抬头见,太生份了不好。既然他主动求和,又三番两次邀你,你就让一步吧。”
陈登哼了一声,又思索片刻,这才很勉强地说道:“既然孔璋兄这么说,那我就不与他计较了。对了,有一件事想问问孔璋兄。”
“你说。”
“你知道我叔父的消息吗?”
陈琳想了想。“我只记得他当时出任故安都尉,后来冀北交兵,我就不太清楚了。对了,故安属涿郡,也许袁公路知道,你不妨问问他。”
“也好。”
陈琳说完,却不起身告辞,与陈登东拉西扯的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话锋一转。“元龙,你和审正南有联络吗?”
陈登眼皮一抬,打量着陈琳。
陈琳笑道:“元龙不要误会,使君刚刚收到一份书信,是陈长文所书。他说审正南有议和之意,使君难断真伪,想问问元龙的意思,互相印证一下。”
陈登不答反问。“真又如何,伪又如何?难道到了这一步,还有议和的可能?”
陈琳笑了起来。“凡事不试试,谁知道能不能行?天下之乱,起于袁氏,如今天子连袁氏都放过了,审正南又算得了什么。再者,阴安审氏家产已被抄没,审正南就算请降,也不过苟活而已。天子不好杀,未必非要取他性命,议和也并非不可行。”
“话虽如此,只怕审正南不是会为了苟活而议和的人。”
“我知道。”陈琳笑了。“他反对度田嘛。”
“反对度田的也能活?”
陈琳笑得更加灿烂。“天下反对度田的人多了,难道都要杀?”他伸手指指陈登,又指指自己。“你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陈登无声地笑了。
陈琳又道:“众怒难犯,所以天子不得不缓行度田。但冀州却不同,天子亲率大军压境,强行度田。就算审正南请降,这几个县的土地也肯定不会退回去了。时间拖得越久,推行度田的越多,将来在天下推行度田的可能就越大。所以……”
陈琳拖长了声音,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却没有再说下去。
陈登眉头一动,明白了陈琳的意思。
天子在冀州度田,看似与中原无关,实际上却关系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