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了那一步,天子几乎可以无限期的围城,直到他断粮。
他寄予厚望的山东士大夫群起响应大概率会落空。
又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何必冒着家败人亡的危险声援冀州?
原本信心满满的审配一下子感觉到了绝望,方寸大乱。
田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堂上这副局面,不禁同情地看了审配一眼,弯腰捡起一份邸报,掸了掸的灰尘。
“正南,尚未接战,岂能自乱阵脚?”
审配吁了一口气,挥挥衣袖,示意侍从们收拾一下。他走到田丰身边。“元皓兄,那小天子虽年幼,用兵却老到啊。这一手,我有些措手不及。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吧?”
“有没有机会,你都没有回头路了。”田丰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算你现在肯降,你的家产也要不回来了。”
“是,可是……”审配欲言又止。
“你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军心士气,对吧?”
审配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田丰的眼睛。
他是下了决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但其他人会不会动摇,他却没有把握。如果那些人怕了,想向朝廷投降,以求保留一份谋生之本,他的兵力一下子会少很多。
“放心吧,能在这时候赶到邺城来的,大多和你一样……”田丰迟疑了片刻。“一样痴心妄想,不会接受与普通百姓一样满足于温饱。况且就算现在投降,他们也未必能保留一份土地。”
“是么?”
“天子如此行事,就是要证明度田有利。但冀州不是地广人稀的凉州,也不是刚刚经历了多次大战,户口大减的中原,冀州闲置的土地并不多,未必能满足天子的要求。”
“所以在这时候,他更愿意杀掉我们?”审配的眼神一下子凶狠起来。
田丰苦笑。“正南,你杀心太炽了。”
“难道不是?”
“你审氏才几个人?支持你的又有多少人?就算有二十万人吧,对于冀州来说又有多大的区别?为了这些并不影响全局的土地,杀掉二十万人,你觉得天子有这么残忍?”
审配也糊涂了,疑惑地看着田丰。“元皓兄,你究竟想说什么?”
田丰摆摆手,示意审配稍安勿躁。“天子未必有心杀人,但他肯定有心警告天下士大夫,尤其是朝中老臣,不要以为他年少可欺。”
“还有人敢欺他?”审配“嗤”的一声冷笑。“张季礼辞世后,朝中那些老臣便如狸奴一般温顺,谁敢抗言?若是如此,他还不满足,真不知道那些人还能怎么办。”
田丰一声叹息。
审配性子刚烈,他觉得朝中老臣温顺如狸奴,却不知道朝中大臣为了和天子争权付出了多少心血。在他眼里,或许所有人都应该像他一样,就算袁绍死了,也不肯善罢甘休,裹胁着其他人一起负隅顽抗,玉石俱焚,才是真正的勇士。
但这不是勇敢,而是顽固啊。
过犹不及,他根本理解不了这句话。
“正南,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与天子兵戎相见。正如天子不可能要求刘备、袁术、士孙瑞像他一样步步为营。”
审配眼珠一转。“你是说,刘备、袁术、士孙瑞会急于进军?”
田丰有些无奈。审配只听他想听的那一部分,却忽略了他真正想说的那一部分。
审配喜上眉梢。“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可以各个击破?元皓兄,你说,谁会先到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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